天文塔上的寒风似乎将那股冰冷的恶意也吹进了他们的骨髓里。魔法阵的光芒已然消散，只留下星空下四人沉重的呼吸和难以言喻的惊悸。
罗恩第一个打破了沉默，他的魔杖还紧紧攥在手里，警惕地指着已经空无一物的地面：“梅林的胡子！刚才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我感觉像是…像是有一打摄魂怪从我身体里穿了过去，但更冷，更空！”
赫敏的脸色依然苍白，她扶着冰凉的栏杆，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那不是实体生物，罗恩。那是一种…能量特征，一种纯粹负面魔力的残留印记。艾莉丝，你的测绘…”她转向艾莉丝，眼神里充满了急切的后怕与求知欲，“…是不是触及到了那个‘沉积层’的核心？”
艾莉丝没有立刻回答。她微微喘息着，先前维持魔法消耗了大量精力，而最后那股恶意的冲击显然让她更不好受。她避开了赫敏的目光，低头快速地将那个银质罗盘仪器收进袍子口袋，动作略显急促。当她再次抬起头时，哈利注意到她已经极力将那抹震惊和恐惧压了下去，重新戴上了那副冰冷的面具，但那双灰眸深处残留的波动却无法完全掩饰。
“测绘被一股强大的反向能量干扰中断了。”她的声音比平时更显紧绷，刻意回避了赫敏关于“核心”的问题，“这证明了我的猜测。阴影层面的活性远超预期，并且…具有某种程度的防御或反击机制。”
“防御？反击？”哈利向前一步，额头上那瞬间的剧痛余威犹存，让他无法像赫敏那样纯粹沉浸在学术好奇里。“艾莉丝，你认识那种感觉，对不对？那不仅仅是‘沉积的阴影’。”他的目光锐利，试图穿透她的伪装，“那感觉邪恶而…饥渴。它注意到我们了。”
艾莉丝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她终于抬眼看向哈利，灰色的眼眸像两片冰封的湖。“许多古老的黑魔法都会留下类似的负面印记，波特先生。它们的本质都是掠夺和毁灭，感觉相似并不奇怪。”她的语气带着一种公式化的疏离，“重要的是，我们现在确认了节点位置和它们的危险性。当务之急是向麦格校长汇报，并加强这些区域的防护和监控。”
她再次试图转移焦点，将这次发现定性为一个需要处理的“危险现象”，而非追究其根源。
但哈利不肯放过。“为什么是你？”他追问，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为什么一个NEWTs年级的转校生，会懂得连霍格沃茨图书馆最高禁书区都未必记载的魔法？为什么你对这种…这种邪恶的感觉似乎并不完全陌生？布莱克家族到底和这个有什么关系？”
“哈利！”赫敏小声制止他，觉得他的语气太过咄咄逼人。
罗恩却站在哈利这边，低声嘟囔：“问得好。”
艾莉丝的下颌线绷紧了。她看着哈利，眼神里交织着复杂的情绪：恼怒、戒备，还有一丝…被触及痛处的狼狈？夜空下，她的脸白得几乎透明。
“我的知识来源是我的事，波特。”她的声音冷得像冰，“至于我的家族…如果你认为每个姓布莱克的人都天然该对黑魔法负责，那或许我们没什么好谈的。我已经提供了帮助，确认了威胁。剩下的，是你们傲罗和魔法部官员的职责了。”
她转身就要离开，黑袍在夜风中划出决绝的弧度。
“等等！”赫敏急忙叫住她，“艾莉丝，我们需要你的知识！只有你懂得如何进行更深层次的测绘和分析！没有你，我们就像在迷宫里摸黑前行！”
艾莉丝的腳步頓住了，但没有回头。
哈利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缓和下来：“我不是在指控你，布莱克。但我经历过太多…我知道忽视细微征兆的代价。那种感觉…”他下意识地摸了摸伤疤，“…很不好。它让我想起一些绝不愿意再记起的东西。如果我们想阻止更坏的事情发生，就必须知道面对的到底是什么。我们需要信息共享，而不是各自为战。”
长时间的沉默。只有风声呼啸而过。
终于，艾莉丝慢慢地转过身。她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紧绷的线条似乎柔和了一丝丝。她看着哈利，目光在他额头的伤疤上停留了一瞬，那里面似乎闪过一抹极淡的、类似同病相怜的复杂情绪——或许她也背负着某个不愿提及的烙印。
“《阴影之网》那本书，”她最终开口，声音依旧平淡，但不再那么冰冷刺骨，“在图书馆的‘禁区’分类下，需要特殊许可才能借阅。但如果你仔细查看‘禁’字标签旁边的微小记号，会发现它实际上属于‘受限’而非‘绝对禁止’。平斯夫人有时会对…表现出足够学术能力和严肃态度的学生网开一面。”
赫敏的眼睛瞬间亮了，仿佛得到了无上许可。
“至于那种感觉…”艾莉丝的语气变得极其谨慎，仿佛在刀尖上行走，“…我确实在一些极其古老的、记载着魔法世界早期黑暗历史的文献中读到过类似的描述。那与一种试图吞噬一切生命魔力、逆转生命秩序的古老邪术有关。它被称为‘虚噬’（The Devouring Void），或者更古老的叫法——‘科尔努诺斯的低语’（The Whisper of Cernunnos），传说与某些被遗忘的、崇拜虚无的远古教派有关。”
虚噬。科尔努诺斯的低语。这些名字带着不祥的古老气息，让罗恩打了个寒颤。
“但它不是应该早已失传了吗？”赫敏急切地问，“据我所知，没有任何现代黑魔法记载…”
“失传不代表消失，格兰杰小姐。”艾莉丝打断她，眼神深邃，“它们可能沉睡，等待被唤醒。霍格沃茨的沉积层，可能就是这样一个…古老的容器。而现在，有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正在试图敲击这个容器，唤醒里面的东西。”
她的话让人不寒而栗。
“你是说…有人故意这么做？”哈利的心沉了下去。不是意外，不是自然波动，是蓄意。
“这是一种可能性。”艾莉丝谨慎地说，“强大的黑巫师有时能通过共鸣，引导甚至催化这类古老黑暗。或者…”她顿了顿，“…某种特定的、蕴含强大黑暗魔力的物品，被带入了城堡，无意中成为了催化剂。”
哈利立刻想到了那些消失又复现的物品。“那些移动的东西…”
“可能是被逸散的阴影能量暂时‘同化’或当成了短暂的能量通道。”艾莉丝推测道，“它们本身可能无关紧要，只是症状的一部分。”
四人陷入了沉思。情况远比他们想象的更严重、更复杂。
“我们需要制定一个计划。”赫敏首先恢复镇定，“首先，我们必须立刻告知麦格校长全部情况。其次，我们需要权限全面检查那些异常节点，尝试进行净化或加固。第三，我们需要调查近期是否有可疑人员或物品进入霍格沃茨。”
“我同意。”哈利点头，“罗恩，你能联系乔治吗？看看笑话店最近有没有卖出什么…特别古怪的、可能带有黑魔法气息的东西，尤其是流向霍格沃茨学生的。”
“包在我身上。”罗恩立刻说，“虽然我觉得乔治不会再碰那些危险玩意了，但说不定是仿制品…”
“艾莉丝，”哈利看向她，语气郑重了许多，“我们需要你的专业知识来识别和应对那种‘虚噬’魔法。你愿意继续帮助我们吗？”
艾莉丝沉默地看着他们，目光依次扫过三人坚定的脸庞。她似乎在权衡着什么，内心的挣扎几乎可见。最终，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会提供我所知的、关于这种古老魔法特征和应对理论的知识。”她缓缓说道，措辞极其小心，“但有一些涉及…私人领域的魔法，我无法分享。而且，我的家族…情况特殊。我的参与，最好仅限于学术层面，并且需要保密。我不希望引来不必要的…关注和麻烦。”
哈利明白了。她愿意帮忙，但她也有她的顾虑和界限，很可能与她的布莱克身份有关。他点了点头：“可以。我们尊重你的条件。谢谢你，艾莉丝。”
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不存在的松动出现在艾莉丝冰冷的面具下。她微微颔首。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但清晰的咔哒声从下方走廊传来，像是有人不小心踢到了盔甲的声音！
“谁？”罗恩猛地转身，魔杖指向楼梯口。
哈利和赫敏也立刻戒备起来。
艾莉丝的脸色微微一变，低声道：“巡夜的教授？或是费尔奇？”
脚步声似乎远去了，显得有些匆忙。
“我们最好分开离开。”哈利迅速做出决定，“赫敏，罗恩，你们去找麦格校长。艾莉丝，你直接回休息室。我绕路下去看看情况。”
没有人反对。此刻的信任依然脆弱，但共同的发现和危机感已经将他们暂时捆绑在一起。
艾莉丝最后看了哈利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然后迅速转身，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通往城堡内部的楼梯阴影中。
哈利、赫敏和罗恩也立刻行动。当哈利小心翼翼地沿着冰冷的石阶向下，来到下面的走廊时，那里空无一人，只有一套盔甲静静地立在墙边，仿佛从未被惊扰。
但他敏锐地注意到，盔甲脚边的灰尘上，有一个模糊的、不属于他们任何人的脚印痕迹，略显仓促地指向走廊另一端更深沉的黑暗。
有人偷听了他们的谈话。
是敌是友？
寒意顺着哈利的脊椎爬升。阴影不仅沉积在城堡的魔法里，也潜伏在现实的角落。唤醒它的，或许真的是一双有形的手。
而艾莉丝·布莱克，她所隐瞒的，恐怕远比她所分享的要多得多。她的知识是钥匙，但她的秘密，或许本身就是迷宫的一部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