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并未能驱散昨夜在天文塔上沾染的寒意。哈利很早就醒了，额头上伤疤残留的微弱悸动像一个不祥的节拍器，提醒着他危险的迫近。他几乎立刻决定去找麦格校长，必须在早餐前把昨晚的发现告诉她。
然而，当他赶到校长办公室门口时，却看到石头怪兽并没有让开，而是用一种异常严肃的表情（就一个石像而言）盯着他。
“抱歉，波特先生，”它用一种低沉轰隆的声音说，“校长正在会见紧急访客，吩咐了暂不打扰。”
“紧急访客？这么早？”哈利的心沉了一下，“是谁？”
“魔法部的官员。”石头怪兽言简意赅地说完，就恢复了沉默。
魔法部？哈利皱起眉头。赫敏还在宿舍，他们还没来得及汇报，魔法部的人怎么会来得这么快？除非…是为了别的事？或者，有人比他们更早地传递了消息？他想起了那个神秘的偷听者。
他不安地在走廊里踱步，大约十五分钟后，校长办公室的门开了。走出来的是两个人。一个是麦格教授，她脸色紧绷，嘴唇抿成一条严厉的直线，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得吓人。另一个则让哈利的心猛地一揪——那是魔法法律执行司的司长，一个哈利只在报纸上见过照片的男人，他身材高瘦，表情冷漠，穿着一丝不苟的袍子，浑身散发着官僚主义的冰冷气息。他身边还跟着一个抱着记事板、看起来唯唯诺诺的助理。
“…必须强调事情的严重性，麦格校长。”司长用一种毫无起伏的语调说着，“在战后恢复期，霍格沃茨的稳定是重中之重。任何未经授权的、非常规的魔法活动，尤其是涉及…某些敏感个体，”他的目光似乎若有若无地扫过哈利，“…都必须受到最严格的审查。部长的意思是，希望学校能自行妥善处理，避免事态升级，引发不必要的公众恐慌。”
麦格校长的声音冷得像冰：“感谢部长的‘关心’，克拉夫特司长。但霍格沃茨的事务，历来由校长和教职员负责评估处理。我们自有判断。如果魔法部希望‘协助’，不如增派一些人手，帮忙调查清楚这些‘异常现象’的根源，而不是在这里对调查者本身提出质疑。”
克拉夫特司长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被掩饰下去。“当然，我们相信您的能力。但请务必谨慎。那份关于昨晚天文塔检测到高强度、未知属性魔法波动的报告已经引起了注意。我们不希望看到…过去的某些模式重演。日安，校长。”
他微微颔首，带着助理大步离开，经过哈利身边时，甚至没有看他一眼，但那种无形的、带着偏见和审视的压力却清晰无误地传递了过来。
哈利感到一阵愤怒涌上心头。过去的模式？他们是在暗示他会制造麻烦吗？
“波特先生，”麦格校长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她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依旧严肃，“进来吧。我猜你来找我，和刚才那位司长大人提到的事情有关？”
哈利跟着她走进熟悉的圆形办公室，肖像框里的前任校长们似乎都比平时醒得更早，饶有兴趣地注视着下面。
“是的，教授。”哈利深吸一口气，尽可能清晰地将昨晚发生的事情——从图书馆与艾莉丝的讨论，到天文塔的测绘，再到那股冰冷的恶意气息和最后的偷听者——详细汇报了一遍，只是略去了艾莉丝提到的关于她私人知识来源和家族顾虑的部分。
麦格校长静静地听着，手指交叉放在桌上，脸色越来越凝重。当哈利提到“虚噬”和“科尔努诺斯的低语”这些名词时，邓布利多肖像框里的那位本尊微微睁开了眼睛，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
“我明白了。”哈利说完后，麦格校长沉默了片刻才开口，“感谢你的汇报，波特。这证实了我的一些担忧，但也让情况变得…更加复杂。”她揉了揉眉心，“魔法部的介入，虽然方式令人不悦，但也说明了事态的非同小可。他们监测到了不同寻常的魔法波动，但却无法解读，只能归咎于‘不稳定因素’。”
“您认为那个偷听者会和魔法部有关吗？”哈利问。
“可能性不大。克拉夫特司长更像是来施压和撇清责任的，而非掌握了具体情报。”麦格校长冷静地分析，“那个偷听者…更可能是校内的人，或者潜伏进来的外人。费尔奇和各位教授会加强夜间巡邏。”她看向哈利，目光变得犀利，“你们进行的测绘非常危险，波特。在缺乏充分准备和防护的情况下，贸然接触那种层级的黑暗能量是极其鲁莽的。”
“我们意识到了，教授。”哈利承认，“但艾莉丝…布莱克小姐，她似乎对此很有研究。”
“布莱克…”麦格校长轻声重复了一句，眼神复杂，“那个家族总是与古老和晦涩的知识纠缠不清。她愿意帮忙是好事，但你必须保持警惕，波特。她带来的答案，有时可能伴随着新的问题。”这话语几乎与哈利内心的疑虑一模一样。
“我知道，教授。”
“至于‘虚噬’…”麦格校长沉吟着，“这是一个非常古老的词汇，甚至在禁书区也少有记载。我会联系几位可信赖的古代魔文和魔法史专家咨询。在此期间，你们暂停任何类似的主动探测行为。我需要你们集中精力调查那些异常节点本身，尝试定位是否有物理层面的媒介或触发物。低调进行，避免引起恐慌，也…”她顿了顿，“…避免再给魔法部留下口实。”
“是，教授。”
“还有，波特，”在哈利离开前，麦格校长补充道，“留意布莱克小姐。她选择在这个时候来到霍格沃茨，绝非偶然。保护她，但也不要完全放下疑虑。”
带着校长沉重而充满警告的嘱托，哈利离开了办公室。早餐时间已过，走廊里挤满了赶往教室的学生。他心不在焉地走着，思考着从哪里开始调查节点。
“哈利！”赫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和罗恩急匆匆地跑过来，脸上都带着焦虑，“我们听说魔法部来人了？怎么回事？你告诉校长了吗？”
哈利简要地说明了情况，包括魔法部的施压和麦格校长的指示。
“我就知道！”罗恩气愤地说，“他们总是这样！一出事就先想着怪罪别人！”
“校长说得对，我们现在必须更小心。”赫敏显得忧心忡忡，“魔法部的关注会让事情变得麻烦。如果我们找不到确凿的证据，他们很可能会强行介入，甚至勒令停止调查。”
“所以我们得加快速度。”哈利说，“校长让我们先从物理层面检查那些节点。第一个就是北塔楼走廊附近那个。”
他们决定趁上午课间人流最多的时候去查看，这样反而更不引人注意。再次来到那条走廊，阳光透过高窗照射进来，与昨晚阴森的氛围截然不同。学生们嬉笑着走过，没有任何异常。
哈利凭借着记忆和昨晚魔法影像中的位置，仔细检查着墙壁和地板。罗恩负责望风，赫敏则用魔杖施展各种探测咒语——“特殊原形立现（Revelio Specialis）”、“魔法痕迹显现（Vestigium Magicum）”，但都没有发现明显的黑魔法残留或隐藏物品。
“也许需要更特定的咒语？”赫敏有些沮丧，“或者那股力量只有在特定时间才会显现？”
哈利的手指抚过一面看起来毫无异常的古老石墙，额头的伤疤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几乎像是错觉的麻痒。他停下动作，集中精神。
“这里。”他低声说，示意赫敏过来。
赫敏再次举起魔杖，念诵咒语。这一次，当魔杖尖端靠近哈利手掌按压的那块石头时，一丝极其黯淡的、几乎看不见的黑色细丝像烟雾一样，从石头缝隙中缓缓渗出，随即又消散在空中。
“梅林！”赫敏倒吸一口凉气，“能量在逸散，但非常微弱！它像是…嵌在石头本身里！”
就在这时，一个冷清的声音响起：“因为媒介很可能就是城堡的基石本身。”
艾莉丝·布莱克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她似乎刚下课，怀里抱着几本书。她看着那面墙，灰色的眼眸里带着了然的神情。
“基石？”罗恩问。
“霍格沃茨并非建在普通的土地上。”艾莉丝走近，目光扫过那块石头，“传说四位创始人选择这里，是因为地下深处交织着强大的灵脉（Ley Lines）。建造城堡的石头长期浸润在这种魔力中，本身就成为了魔法载体。如果‘虚噬’的能量渗透进了灵脉网络，那么任何与之连接的石头都可能成为临时的宣泄口。”
这个解释让人绝望。如果邪恶能量已经渗入了城堡的根基，那岂不是根本无法清除？
“一定有办法阻断或净化。”哈利坚定地说，“否则创始人不会选择这里。”
艾莉丝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意外他的坚持。“理论上，有。需要找到能量最集中的‘核心节点’，并在特定的魔法时刻，使用相反性质的强大能量进行中和或封印。但这需要精确的定位和…强大的仪式魔法。”
这听起来又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突然，哈利的目光被不远处墙边的一样东西吸引了过去。那是一个小石像鬼的雕像，大约只有膝盖高，歪着身子站在墙角，造型古怪滑稽，和霍格沃茨其他庄严的雕塑格格不入。它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表面布满磨损的痕迹。
但奇怪的是，哈利清晰地记得，昨天他们来这里时，这个角落是空的。
“那个雕像…”他指着它，“是昨天就在这里的吗？”
赫敏和罗恩都皱起眉头努力回忆，然后摇了摇头。
“没印象。”罗恩说，“这么丑的东西，如果我见过肯定记得。”
艾莉丝也看向那个石像鬼，她的眉头微微蹙起：“这个雕像…我好像在一些关于霍格沃茨秘闻的杂记里看到过类似的描述…它似乎被称为‘窃窃私语的格姆（Gem the Whisperer）’，但记载很少，据说它偶尔会出现在城堡各处，倾听秘密，但从未有人见过它移动。”
倾听秘密？哈利立刻联想到了那个偷听者，以及那些诡异的低语声。
他小心翼翼地走近那个石像鬼雕像。它看起来就是一块普通的、冰冷的石头。他伸出手，想去触摸它——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碰到雕像的瞬间，石像鬼那双雕刻出来的、圆溜溜的石眼，猛地转动了一下，直勾勾地看向了他！
哈利猛地缩回手，心脏几乎跳停。
罗恩发出一声低低的咒骂。赫敏捂住了嘴。
那石眼的转动只持续了一刹那，就恢复了原状，仿佛只是光影造成的错觉。
但下一刻，一阵极其细微、却清晰无比的嘶嘶声，直接钻进了他们的脑海里，那声音冰冷而充满恶意，仿佛由无数破碎的怨念组成：
“…饥渴…归来…撕碎…光亮…”
声音戛然而止。
那个小石像鬼雕像，在他们眼前，如同被橡皮擦掉一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原地只留下一片空荡荡的墙角。
四人僵在原地，浑身冰冷。
那不是简单的异常现象。那是一个信使，一个警告，或者一个…陷阱。
恶意不仅沉积着，它还在观察，低语，并开始主动地…玩弄它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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