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内,灯火通明。
赵渊屏退了所有人,亲自守在青儿的床榻边。他小心翼翼地为她清理伤口,上药包扎,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那狰狞的伤口,每一眼都像是在凌迟他的心。
他握着她没有受伤的手,一遍遍低声唤着她的名字:“青儿……青儿……” 不再是疏离的“姑娘”,而是他心底默念了千万遍的称谓。
这一夜,他未曾合眼。目光始终锁在她苍白却依旧美丽的脸上,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所有的冷漠、所有的伪装,在她舍身救他、奄奄一息的那一刻,彻底土崩瓦解。他无法再欺骗自己,更无法在她如此脆弱的时候,给予一丝一毫的冰冷。
第二天清晨,青儿在肩部的剧痛中悠悠转醒。意识回笼的瞬间,她感受到的是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正紧紧包裹着她的柔荑。
她怔怔地转头,撞入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那双总是清冷如寒星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却盛满了她从未见过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担忧、心疼与……后怕。
“醒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带着一种极致的温柔,“还疼吗?”
青儿几乎以为自己还在梦中。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满眼柔情、语气小心翼翼的男人,是那个对她冷若冰霜的靖王爷。
“王……王爷?”她试探性地开口,声音虚弱。
“嗯,我在。”他应着,伸手轻轻将她额前被汗水濡湿的发丝拨开,动作是前所未有的轻柔,“别怕,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太医说好生将养便无大碍。”
他扶着她,亲自端起一旁一直温着的药碗,舀起一勺,仔细地吹温了,才递到她唇边:“把药喝了,会好得快些。”
青儿顺从地喝下,那药汁极苦,可看着他专注而温柔的神情,她竟觉得一丝甜意从心底蔓延开来。
在青儿养伤的这段日子里,赵渊仿佛变了一个人。他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公务,大部分时间都陪在她身边。他会亲自给她换药,无比仔细;会为她读些闲散游记,声音低沉悦耳;会记得她所有饮食的喜好,吩咐厨房变着花样做她爱吃的。他不再掩饰自己的关心,不再吝啬自己的温柔。他将她捧在手心,如同呵护最易碎的琉璃。
青儿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巨大的幸福里,虽然肩上的伤还在疼,心里却像是浸满了蜜糖。她贪恋着这份温柔,甚至希望伤好得慢一些。
这段在伤痛中萌发的甜蜜,如同石缝里挣扎出的花朵,带着血与泪的浇灌,却绽放得格外坚韧而动人。
寝殿内药香氤氲,却掩不住一股甜蜜的气息。青儿肩伤未愈,半倚在锦榻上,脸色虽还有些苍白,但一双美眸却亮晶晶的,闪烁着灵动。六公主蓝儿坐在榻边,正细细剥着水晶葡萄喂她。
“五姐,”蓝儿掩唇轻笑,眼角瞟了瞟窗外,“我瞧着,这位靖王爷,这几天可是像换了个人似的。前些日子还冷得像块北极冰,现在嘛……怎么样,他这几天……不‘渣’了吧?”
青儿闻言,唇角忍不住向上弯起,像只偷吃了蜜糖的小猫。她故意矜持地清了清嗓子,拖长了语调,带着点小得意:“嗯……马马虎虎吧。算他……还有点良心,知道是谁舍命救了他。”
蓝儿被她那副口是心非的样子逗乐,正要再打趣几句,却见青儿忽然眼睛一亮,露出一个极其搞怪的表情,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
“六妹,我最近啊,练成了一项新的法术!”
“啊?”蓝儿一愣,担忧地蹙眉,“五姐,你的护身灵石不是落在南天门了吗?法力……恢复啦?”
青儿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俏皮地眨了眨眼,然后,她调整了一下姿势,深深吸了一口气,用一种极其娇柔、尾音拖得长长、带着明显撒娇意味的嗓音,朝着殿外清晰又软糯地呼唤:
“赵——渊——~ 我该——喝——药——了——~”
这声音又甜又糯,仿佛能拉出丝来,听得蓝儿胳膊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却又莫名觉得……很好磕?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门外便响起了沉稳的脚步声。下一刻,寝殿的门被轻轻推开,靖王爷赵渊端着一碗温热的汤药,步履从容地走了进来。他依旧是那副清冷如玉的模样,眉目疏淡,仿佛刚才那声能酥到人骨子里的呼唤与他毫无关系。
“蓝儿姑娘。”他对着起身行礼的蓝儿微微颔首,声音平静无波。
蓝儿赶紧回了个蹲礼:“王爷。” 她低着头,用尽全身力气才忍住没有笑出声来,肩膀微微耸动,内心早已被“我的天!随叫随到?!”的弹幕刷屏。
赵渊径直走到榻边,在青儿身边坐下,动作无比自然地端起药碗。他先用银勺轻轻搅动,然后舀起一勺,细致地吹了吹,确认温度适宜后,才递到青儿唇边。
“小心烫。”他低声说,语气虽淡,那专注的眼神却泄露了全部的温柔。
青儿就着他的手,一口一口地喝着药,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一直笑眯眯地看着他,仿佛在说“看吧,我的法术厉害吧”。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赵渊做得无比坦然,仿佛这本就是他分内之事。喂完药,他拿出素白的手帕,轻轻替她拭了拭嘴角,然后端起空碗,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好生休息。”他对着青儿说完,又对蓝儿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寝殿,全程没有一丝尴尬或不适。
门刚一关上——
“——哈哈哈!”蓝儿终于忍不住,用团扇死死挡住脸,压抑着爆笑的冲动,整个人笑得花枝乱颤,“五姐!五姐!我、我算是服了你了!这、这哪里是召唤术,这分明是……是‘靖王爷精准投放术’!”她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不行了,我得把这辈子伤心的事都想一遍才能忍住不笑出声!”
青儿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像只成功偷到腥的小狐狸。
过了一会儿,估摸着赵渊应该还没走远,青儿再次清了清嗓子,故技重施,用那甜得发腻的嗓音呼唤:
“赵——渊——~ 我该——吃——饭——了——~”
“赵——渊——~ 我——想——吃——桂——花——糕——~”
果然,不一会儿,赵渊便亲自端着膳食进来,耐心地喂她吃完饭,又立刻吩咐管家快马加鞭去京城最好的点心铺子买刚出炉的桂花糕。
蓝儿在一旁,用扇子遮着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笑得弯成了月牙的眼睛,看着那位传闻中冷面冷心、道心坚定的靖王爷,被自家五姐“召唤”得团团转,还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她内心疯狂呐喊:“这谁顶得住啊!怪不得五姐栽了!”
场景切换:董家村小院 观看姻缘镜的众人
姻缘镜将寝殿内这“召唤术”的一幕幕,连同声音,都清晰地呈现出来。
鱼日是第一个憋不住的,笑得直接从凳子上滑到了地上,“哎哟我不行了!‘召唤术’!五妹你真是个天才!赵兄,你这‘被召唤兽’当得很称职啊!随传随到,服务周到!”
董永也笑着对着满脸通红的赵渊拱手:“赵兄,佩服,佩服!”
红儿和紫儿早已笑倒在自家夫君怀里。
青儿闻言,抬起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她小声嘟囔:“我都不记得有这么使唤过你了……”
赵渊将她搂得更紧,目光落在镜中那个娇俏鲜活、正得意施展“召唤术”的身影上,语气带着一种穿越岁月的笃定与温情:
“嗯,我也不记得了。”
众人看着这对耳鬓厮磨、眼中只有彼此的爱侣,哄笑声渐渐化为了了然和祝福的微笑。这面姻缘镜,照见的不仅是过去的趣事,更是那份历经磨难后,愈发醇厚动人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