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赵渊难得主动开口,对青儿许诺:“三日后城南有庙会,听闻颇为热闹,你若想去……本王可陪你一同前往。”
这对于一贯克制、鲜少主动安排这类“无用”娱乐的赵渊来说,几乎是破天荒的让步和明确的示好。青儿当时眼眸瞬间亮如星辰,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连着几日都沉浸在期待中,甚至偷偷准备了那日要穿的衣裳。
然而,到了约定之日,从清晨等到日上三竿,赵渊却因一桩突如其来的、关于边境军务的紧急奏报而被召入宫中议事,直至深夜方归。他身心俱疲,满脑子都是军国大事,完全将庙会之约抛在了脑后。
青儿在房中等了一整天。从最初的雀跃,到午后的焦灼,再到傍晚的失落,最后是深夜得知他回府却直接去了书房时的彻底心冷。
她不是不理解军务重要,她气的是,他甚至连派个人来知会一声、道个歉都没有。在他心里,那个承诺,以及她的期待,是否就如此轻如鸿毛,可以随意搁置、轻易遗忘?
这一次,她没有像往常那样跑去书房质问他,也没有委屈地掉眼泪。她只是静静地坐在房间里,看着那套精心准备却未曾穿上的衣裙,然后默默地将其收进了箱底。
当赵渊终于处理完紧急事务,想起约定,心生愧疚地来到她院落外时,看到的是早已熄灯的漆黑房间和紧闭的房门。他站在门外,想解释,却发现自己连敲门的勇气都没有——因为他知道,任何关于“公务繁忙”、“身不由己”的解释,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自那日起,青儿彻底收起了所有鲜活的表情。
她依旧按时用膳,在王府内走动,但脸上再无笑容,眼神疏离平静,仿佛戴上了一张完美的、没有情绪的面具。赵渊送来的书信,她不再回复,原封不动地退回。他试图在膳厅“偶遇”,她便安静地用完后立刻起身离开,目不斜视。他若主动开口询问什么,她只会用最简短的“是”、“不是”、“多谢王爷关心”来回应,礼貌而冰冷。
她不再看他,不再与他有任何眼神交流,更别提那些曾经灵动狡黠的小动作和话语。她将自己完全封闭了起来,用一种彻底的、无声的沉默,筑起了一道无形却坚不可摧的墙壁。
青儿的这种状态,如同一种无声的瘟疫,迅速让整个王府陷入了低气压。
下人们走路都踮着脚尖,说话压低了声音,生怕一点动静就会打破那令人窒息的寂静,触怒两位主子。王府内再也听不到青儿清脆的笑声和活泼的身影,连带着花园里的花朵似乎都失去了几分颜色。
赵渊的感受最为深刻。
书房变得前所未有的冰冷和空旷。没有了她偶尔“心血来潮”送来的、画着奇怪小画的“问候”,没有了她在窗外故意弄出点动静吸引他注意的小把戏,更没有了她气鼓鼓跑来理论或者……撒娇的鲜活模样。
他试图用加倍的公务麻痹自己,但精神却再也无法集中。他总会下意识地看向门口,期待那个青色的身影会再次出现,哪怕只是来骂他一句“渣男”也好。
可什么都没有。
只有令人心慌的寂静。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个被他一次次用“道心”、“责任”推开,却又总会自己找机会靠近他的女子,一旦真的决定收回所有热情、彻底远离时,他的世界会变得何等荒芜和冰冷。
这场由他“失约”引发的冷战,没有激烈的争吵,没有哭闹的指责,却比任何一场风暴都更具破坏力。它无声地折磨着两个人,也让整个靖王府,笼罩在一片沉闷的、压抑的低气压中,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赵渊站在清冷的月光下,看着青儿那扇再也不会为他亮起的窗户,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什么叫做……悔不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