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之约

场景：镜外，董家村

“不……不是这样的……”

现实中的赵渊，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他看着镜中那个被玩弄于股掌、亲手将挚爱推开的自己，一种灭顶的绝望感如同冰水般瞬间灌满他的四肢百骸。

那不是旁观者的唏嘘，那是切肤之痛，是灵魂层面的感同身受。

镜中赵渊的怀疑、挣扎、以及最终做出的错误抉择所带来的剧痛，仿佛穿透了时空，精准地复刻在了现实赵渊的心脏上。他猛地弓下腰，一只手死死按住心口，那里传来的绞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额头上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脸色苍白得吓人。

他发出痛苦的抽气声，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旋转，耳边只剩下镜中妖道那恶毒的狞笑和自己（镜中）那令人心寒的沉默在反复回荡。

“夫君！”

青儿被他的样子吓得魂飞魄散，她从未见过赵渊如此脆弱、如此痛苦的模样。她立刻扑上前，毫不犹豫地伸出双臂，将这个浑身冰冷、痛苦不已的男人紧紧、紧紧地拥入自己怀中。

“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她声音带着哭腔，却努力维持着镇定，一只手环住他宽阔却此刻显得无比无助的背脊，另一只手像安抚受惊的孩子般，一下下，轻柔又坚定地拍抚着。

“那不是真的，那都过去了！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们在一起，你看，我就在这里，哪里也没有去！”她急切地说着，将自己的脸颊贴上他冰凉的脸侧，试图用自己温热的体温驱散他那源自灵魂的寒意。

感受到怀中赵渊那压抑的、濒临崩溃的绝望，青儿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无声地渗入赵渊的衣襟。

“我们不看了，好不好？这姻缘镜我们不看了！”她抬起泪眼，看着那依旧映照着不堪过往的镜子，语气近乎哀求，“看着你这样悔恨……看着我们曾经那样彼此错过，彼此伤害……夫君，我好难过……”

她的泪水滴落在赵渊的脸颊，那灼热的温度让他混沌的意识清醒了一瞬。

他缓缓抬起猩红的双眼，对上青儿盈满泪水和心疼的眸子。她眼中的倒影，是他此刻狼狈痛苦的模样。

他虚弱地摇头，声音因极致的痛苦而嘶哑破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执拗：“不……我要看……”

他伸出手，指尖颤抖地指向镜中那已然切换、变得空荡昏暗的地牢景象，那里，她的身影已然消失，只留下打斗的痕迹和无尽的未知。

“镜中的你……生死未卜，下落不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他心口剜出的血肉，带着淋漓的鲜血，“我……我一定要看到……我一定要知道，你后来……到底怎么样了……”

他反手紧紧抓住青儿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让她感到疼痛，但那疼痛却奇异地让她更加清醒地感知到他的情感。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那双曾映照星辰，此刻却盛满血丝与泪水的眼眸里，翻涌着一种毁天灭地的决绝，他一字一顿，如同立下永恒的誓言：

“青儿，镜中种种，若已是定局……那么，无论你在哪里，无论付出何种代价，我一定会找到你！”

“你若安好……”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带着无尽的祈盼，“便是我的晴天。”

随即，他的眼神骤然变得深邃、黑暗，仿佛坠入了无间地狱，语气却平静得可怕，带着一种与命运本身为敌的疯狂：

“你若……死了……”

他停顿了一瞬，然后，用一种近乎献祭般的、斩钉截铁的语气，完成了这个誓言：

“我陪你，一起坠入地狱。”

话音落下，小院中一片死寂。唯有他沉重而痛苦的呼吸声，和青儿无法抑制的、低低的啜泣声交织在一起。

现实，与镜中的过往，在这一刻，因这极致的情感而产生了诡异的共鸣。那跨越时空的痛与爱，浓烈得几乎要灼伤所有人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