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
林夜站在殡葬馆门前，手里握着那封暗红色的信。
纸面残留一丝滑腻触感，像刚从某种生物体内取出。
他没烧它，也没收起来，只是用两指夹着，任雨水打湿边角。
门前三步，黑袍人静立不动。兜帽下的竖瞳盯着他，骨杖拄地，地面阵图缓缓旋转。
林夜动了。
五张渡魂幡甩出，划破雨幕，精准落在五个方位。黄纸翻飞，朱砂符文亮起，瞬间连成一片光网，将整个前院笼罩其中。
弑鬼大阵——启动。
可光网刚成型，就被一股力量压得扭曲。
黑袍人抬起手，八条手臂从背后撕裂斗篷钻出，每条都长着不同形状的手掌，握着刀、叉、钩、锤等兵器，齐齐向前一送。
轰！
阵法炸开，五张幡纸当场碎成粉末。
林夜后退半步，脚跟踩上台阶。香炉仍在左手中稳稳托着，右手已摸向腰间空间袋。
对方动作不停。骨杖猛地插入阵图中心，整片地面开始发烫，红光顺着裂缝蔓延，直逼殡葬馆大门。
林夜眼神一冷。
他知道这阵不是被破的，是被“吃”掉的。对方用了某种能吞噬灵力的手段，把弑鬼大阵的能量转化成了自己的攻势。
不能再拖。
他正要催动香炉本源，头顶忽然传来一声大喊：
“让开！挡路的怪物！”
一道身影从暴雨中跃下，三把刀泛着黑光，直劈而至。
铛！
刀锋斩中三条鬼手，金属碰撞声刺破雨声。断肢飞出，砸在地上发出闷响，黑血溅了一地，腐蚀得青砖冒烟。
索隆落地，双脚分开站定，口中咬着一把刀，另外两把横在身前。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皱眉看向敌人：“谁啊这是？长得比我迷路时见过的海王类还恶心。”
林夜没回答，目光落在断肢上。
断口处没有血液喷涌，反而有黑色雾气涌出，像是活物般蠕动，迅速凝聚成新的手臂轮廓。
再生速度极快。
而且刚才那一击，明明砍实了，对方却连晃都没晃一下。
索隆也察觉不对劲。他低声道：“这家伙……不好搞。”
黑袍人终于开口，声音像是砂石摩擦：“交出镇魂香。否则，这座馆，一个不留。”
林夜冷笑：“你算哪单的客户？预约信息里可没写你要拆房子。”
对方不答，八臂齐动，兵器交错成网，朝两人罩来。
林夜抬手打出三枚镇魂钉，钉子嵌入地面，形成三角屏障。紫光升起，勉强挡住第一波攻击。
索隆趁机冲上，三刀流·三千世界！
刀光如瀑，斩向敌人胸口。
可就在刀锋即将命中时，黑袍人身体一扭，竟从关节处诡异地弯折开来，避过致命一击，反手一钩扫向索隆脖颈。
林夜甩出一张新制的引雷符，雷光炸在钩尖，替索隆拦下这一击。
两人背靠背站定。
“你什么时候来的？”林夜问。
“半小时前。”索隆喘了口气，“本来想去北海找船，结果走进个山洞，出来就到这儿了。这地方越来越难认路了。”
林夜扯了下嘴角：“你还记得上次迷路闯进我葬礼现场，把逝者牌位当路标的事吗？”
“别提了。”索隆瞪眼，“那老头后来托梦骂我。”
黑袍人再次逼近。这次他不再使用单一武器，而是八臂齐舞，兵器交替进攻，节奏越来越快。
林夜连续打出四道符咒，都被轻易避开。香炉开始发热，说明内部能量正在被快速调用。
索隆一刀格挡锤击，虎口震裂，鲜血混着雨水流下。他咬牙顶住压力，吼道：“你家客户都这么难缠？”
“你是第一个敢拿刀砍客户的。”林夜侧身躲过一叉，反手掷出一枚香灰弹。
砰！
灰雾爆开，沾到敌人皮肤立刻冒烟。但只疼了不到一秒，伤口就开始愈合。
“不行。”林夜沉声，“常规手段对他无效。”
索隆一刀劈开迎面砍来的钩刃，顺势旋身踢飞另一只手，喘道：“那就换个打法。”
他突然转向林夜：“海王类牵引绳借你！”
话音未落，他从怀里抽出一根漆黑绳索，用力抛出。
林夜伸手接住。
绳子入手沉重，表面布满细密鳞纹，末端刻着一个古老符号。这是索隆用深海巨兽筋腱制成的专用工具，专门用来束缚强大敌人。
林夜将绳索一端绑在香炉底部，另一端缠绕手腕。
下一秒，他点燃炉中特制香料。
青烟升腾，瞬间凝成一条虚幻锁链，与实体绳索融合。
“起！”
他双手发力，牵引绳猛然绷直，直扑黑袍人咽喉。
敌人八臂齐挥，想要斩断绳索。可就在刀锋触及刹那，香炉震动，释放出一股净化波动。
嗤——
几把兵器当场熔化，剩下几只手也被锁链缠住。
林夜抓住机会，一脚踹向敌人胸口。
砰！
对方后退数步，终于第一次出现失衡。
林夜没停，左手持香炉高举，右手结印，准备发动“往生裁决·初式”。
可就在咒文即将完成时，黑袍人突然仰头嘶吼。
兜帽炸裂，露出一张苍白扭曲的脸。五官开始融化，皮肤下鼓起无数凸起，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索隆瞳孔一缩：“这还没完？”
林夜心头一紧。
他感觉到空气中多了股陌生气息，不属于鬼，也不属于人类。更像是一种强行拼接的生命形态，带着强烈的侵略性。
八条手臂重新长好，这次颜色更深，指尖泛着金属光泽。敌人举起骨杖，杖尖滴落一滴黑液，落地即燃，火焰呈幽蓝色。
林夜低声对索隆说：“待会我喊撤，你就往门内跳。”
索隆咧嘴：“你当我傻？现在跑等于白打一场。”
林夜不看他：“这不是商量。”
话音刚落，敌人动了。
一步跨出，速度快得留下残影。骨杖直刺林夜心口，同时四条手臂从侧面包抄，封锁退路。
林夜甩出最后两张保命符，一张化盾挡下正面攻击，另一张引爆脚下阵图，借反冲力向后跃去。
索隆同时出手，三刀交叉格挡侧袭，却被巨力撞得连退三步，鞋底在地面犁出两道沟痕。
敌人根本不给他们喘息机会。落地瞬间，骨杖猛砸地面，一圈黑色冲击波扩散开来，所过之处，青砖粉碎，草木枯萎。
林夜胸口一闷，差点跪倒。香炉剧烈摇晃，炉盖自动闭合，防止核心香料外泄。
索隆单膝撑地，刀插地面才稳住身形。他抬头看向敌人，发现对方胸口的衣服已经完全裂开，露出一块嵌在皮肉里的暗色晶体。
那东西正随着呼吸脉动，散发出微弱蓝光。
林夜也看到了。
他忽然明白过来。
这不是单纯的鬼体强化，而是某种融合实验的产物。对方把自己的躯壳和别的存在硬生生拼在一起，才获得了这种超越常理的力量。
难怪弑鬼大阵失效。
因为现在的敌人，已经不能被定义为“鬼”了。
林夜回忆起敌人先前避开雷符引发的小范围火焰时的迟疑，忽然明白过来。
索隆喘着粗气站起来：“喂，你看出什么没有？”
林夜盯着那颗晶体，缓缓点头：“看出来了。”
“他怕火。”
话音未落，他猛地拉开香炉盖子，抓出一把燃烧的香灰，朝着晶体狠狠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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