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灰在空中飘散，带着微弱的红光，落进泥水里发出轻微的嘶响。
林夜站在原地，手还举着，指尖残留着灼热感。香炉贴着掌心发烫，像是刚从火里捞出来。
他喘了口气，肋骨处传来一阵闷痛，像被人用钝器敲过几下。
刚才那一击耗得太多，连呼吸都变得沉。
他没来得及收手，地面忽然震动。
不是战斗时那种冲击波，更像是地下有什么东西在动。脚下石板裂开一道缝，泥土簌簌掉落，露出下面漆黑的洞口。
一股冷风从里面吹上来，带着陈年灰尘和金属锈味。
林夜皱眉，往后退了半步。
沙尘从裂缝中升起，越聚越多，慢慢凝成一个人影。那人披着破旧风衣，左脸缠着绷带，右眼盯着他，眼神像刀子刮过铁皮。
克洛克达尔。
林夜记得这人。之前来过一次殡葬馆，说是打听镇魂香的事，说话慢悠悠的，可系统当时就弹出警告：【高危客户，建议拒接】。
后来对方也没坚持，转身走了。没想到现在从地底冒出来。
“你挖我家墙角？”林夜开口，声音有点哑。
克洛克达尔没答，抬手一扬。沙暴卷起一块红色水晶，悬浮在他掌心上方。那东西通体透明，内部有丝状纹路缓缓流动，像活物在呼吸。
林夜盯着它，总觉得不对劲。馆内的灯忽闪了一下，墙上挂着的几枚铜钱轻轻晃动，发出细碎声响。
系统提示音突然炸响：【检测到七大罪源·贪婪碎片！能量等级：B+，具备现实扭曲倾向！】
林夜瞳孔一缩。
他还来不及反应，克洛克达尔操控沙暴猛地转向金库方向。几块镇魂金砖浮空而起，被沙流裹住，直奔水晶而去。
金砖碰到水晶边缘的瞬间，表面光泽迅速消失，像是被吸干了什么。原本沉甸甸的砖块变得轻飘，颜色也褪成灰白，像烧过的煤渣。
“操。”林夜低骂一声。
这不是抢东西，是把价值抽走了。金砖还在，但已经没用了。
他立刻拍向香炉盖，催动咒文。青烟从炉口喷出，在空中形成巨大符阵。这是“天地镇魂仪式”的前置阵法，能压制异常能量。
可就在符阵成型的刹那，水晶表面出现裂痕。
黑雾从裂缝里涌出，不是普通的烟，而是由无数细小符号组成的流体——金币、账本、契约印章、珠宝图腾……它们在空中盘旋，组成一张巨大的嘴，朝林夜扑来。
林夜只觉脑子里嗡的一声，眼前景象变了。
他看见自己坐在一间豪华办公室里，桌上堆满合同，全是天价订单。有人跪着求他主持葬礼，捧来的报酬是整座矿山。他签下名字，系统提示音不断响起：【任务完成】【奖励到账】【权限提升】……
画面一转，他站在高台上，底下万众跪拜，喊他“往生之主”。他挥手间规则改写，世界为他运转。力量无穷无尽，再不用熬夜赶工，再不用看数据脸色。
这些念头来得太快，太真实。
林夜咬破舌尖，血腥味冲进口腔，脑子猛地清醒。
他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手，冷笑一声：“老子当年写小说月入三千，天天被编辑催更，都没想过靠这个发财。”
话音落下，他将最后一丝灵力灌入香炉。
亡者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不是吵闹，是一句一句很轻的话，像是老朋友聊天。艾斯说“别太拼”，宁次说“守住本心”，炭治郎说“你要帮更多人”。
这些声音拉住了他。
符阵重新稳固，青烟化作锁链，缠住那张金钱巨口。黑雾被逼退，缩回水晶周围，形成一圈旋转的屏障。
克洛克达尔站在沙暴中央，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看了一眼林夜，又看了看水晶，低声说：“你拒绝不了它。”
“我拒绝的是你。”林夜抹掉嘴角血迹，“还有你手里这破玻璃。”
克洛克达尔没动，沙暴却开始收缩。那些被抽走价值的金砖缓缓落地，发出沉闷的响声。水晶上的裂痕多了几道，黑雾仍在翻滚，但不再主动进攻。
林夜知道这只是暂时压制。
香炉已经发烫到几乎握不住，符阵光芒也在减弱。他撑不了太久。
他盯着克洛克达尔：“你是怎么找到它的？”
“沙漠深处。”对方淡淡回答，“一座倒塌的神庙里，埋在黄金堆中。它吸引一切值钱的东西，也让人发疯。”
“那你为什么带来这里？”
“因为它想找你。”克洛克达尔抬起眼，“它感应到了你的系统，你的资源，你的权力。它觉得你能承载它。”
林夜笑了：“它看错人了。”
“也许是你看错它了。”克洛克达尔伸手，沙暴托起水晶，缓缓后退一步，“它不杀人，不毁城，它只是让人心甘情愿交出一切。你说这是恶，可多少人穷极一生，就为了它给的那一眼幻象？”
林夜没说话。
他知道对方说得没错。贪婪最可怕的地方，不是强迫，是诱惑。你明明知道是假的，还是会伸手。
但他更清楚一件事。
他不是为了钱才开殡葬馆的。他也不是为了当什么“主”才一路打到现在。
他是为了那些没能好好告别的亡者，为了那些哭着求他帮忙的生者。
这点事，轮不到一块会发光的石头指手画脚。
他双手结印，准备强行启动第二层镇魂阵。
可就在咒文即将念出时，水晶突然剧烈震颤。
裂痕扩大，黑雾爆开，不再是金钱符号，而是一幅幅画面——
白胡子海贼团旧部寄来的预约信正在燃烧；五条悟拿着空瓶子站在门口讨要镇魂香；鸣人摔碎了查克拉符纸，怒吼着“你凭什么不帮我”；索隆一刀劈开送葬船，大喊“老子不需要你管”……
全是他认识的人，全在因为资源争夺反目。
林夜心头一紧。
这不是幻觉，是可能发生的未来。只要他开始掌控更多，就会有人想要，有人不满，有人背叛。
贪婪不只是对钱的渴望，更是对“拥有”的执念。
他手指微微发抖。
克洛克达尔看着他，声音低沉：“你现在明白了吗？它不在水晶里。”
“它在所有人心里。”
林夜抬起头，眼神重新变得锐利。
“所以我才要把它关起来。”
他猛拍香炉，整座殡葬馆震动起来。地基深处传来共鸣，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唤醒。外墙上的符文锁链亮起微光，与符阵呼应，形成双重压制。
水晶发出刺耳的嗡鸣，黑雾被一点点拉回内部。裂缝开始闭合，速度缓慢，但确实在退缩。
克洛克达尔终于变了脸色。
他抬手想召回沙暴，却发现沙粒不受控制，反而被符阵吸引，开始融入镇魂之力。
“你早就设好了？”他盯着林夜。
林夜喘着气，嘴角扯出一点笑：“你以为我让你把水晶带进来，真是因为我傻？”
克洛克达尔沉默。
沙暴彻底溃散，水晶失去支撑，向下坠落。
林夜伸手去抓。
就在指尖触碰到水晶表面的瞬间，他听见一个声音，不是来自外界，而是从他自己心底冒出来的：
“你真的不需要更多吗？”
他的动作停了一下。
水晶离手掌只剩一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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