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羹尧在西北势力已盘根错节如老树,再想撼动难如登天。
除非——能有足以将其连根拔起的天赐良机。
可这良机又在何处?
一阵极轻却富有节奏的敲门声打破书房寂静。是心腹管家方伯。
“侯爷。”
“进来。”
方伯推门而入,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手中没捧任何书信公文,只提着一个最寻常的食盒。
“侯爷,”他将食盒轻轻放在书案一角,声音压得极低,“宫里头小厨房的张公公冒雪亲自送来的。说是小姐想念府里这点吃食了。”
方廷渊瞳孔猛地一缩!
他缓缓放下朱笔,眼神瞬间锐利如刀。他没碰食盒,只沉声问:“都打点好了?”
“侯爷放心,”方伯躬身,“张公公那边是老奴亲自接的。赏钱给足,嘴也封严。府里其余人只当是宫里头按例赏赐。”
“好。”
方廷渊点头。他知道这食盒里装的绝不是女儿家解馋的点心,而是足以决定整个方家未来命运的天机!
他屏退方伯,亲自上前将书房门从内死死闩上,才走回书案打开那看似普通的食盒。
食盒上层确实摆着几碟早已冷透的寻常糕点。
而在食盒最底层不起眼的夹层里,一封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薄薄信笺正静静躺着。
方廷渊心跳漏了半拍。
他伸出手——这双在战场上握过无数次刀枪剑戟、无比沉稳的手,此刻竟带上了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
他取出信笺展开。
信纸上依旧是女儿熟悉的稚嫩笔触,内容也仍是那些不痛不痒的衣食住行家常:
“女儿最近又胖了些,想来是宫里的伙食太好了。只是总觉得不如母亲亲手熬的粥香甜……”
“前日里皇上又赏了我一对玉兔镇纸,女儿想着哥哥书房正缺这么一对雅物……”
方廷渊目光飞快扫过这些用来迷惑审查的“障眼法”,随即翻过信纸。
背面一片干干净净的空白?
不——不对。
方廷渊目光一凝!
他将信纸凑到烛火旁,借着跳动的光能看到看似空白的纸上有一些极细微的、因米汤晾干后几乎看不见的痕迹。
他不再有丝毫犹豫!拿起桌上火钳小心翼翼夹住信纸一角,将其缓缓移到跳动的烛火上,以极其精准的距离来回烘烤。
很快,奇迹发生了。
随着温度升高,那些原本透明的米汤字迹开始一点一点浮现!
最终在信纸背面形成一幅看似简单稚嫩、实则信息量巨大到足以让任何看懂的人触目惊心的涂鸦!
那是一片被画得如同蛛网般干裂开来的土地。
土地之上没有哭泣的小人,取而代之是无数个被画上大大叉号的、空空如也的粮仓!
而在成片空荡荡的粮仓之上,一条巨大狰狞、通体漆黑的巨蟒正盘踞其上!
那巨蟒画得极为嚣张,身上甚至被女儿用稚嫩笔触标注了一个大大的“年”字!
巨蟒尾巴高高翘起。尾巴末梢正紧紧卷着一卷小小的、画得像奏折一样的东西,将它死死藏在自己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