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甄嬛将那份足以将她彻底击垮的“心病”，极其巧妙地隐藏了起来。
人前，她依旧是那个温婉得体、圣眷正浓的莞嫔娘娘。
只是在夜深人静之时，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冰冷审视，昭示着有些东西已经再也回不去了。
这一日，御花园凉亭之内，惠风和畅。
皇帝与甄嬛正相对而坐，于一局黑白分明的棋盘之前凝神对弈。
微风拂过，吹起甄嬛鬓角的碎发，也吹来了不远处那片杏花林里独有的清甜香气。
“啪嗒。”
皇帝落下一子，彻底锁死了甄嬛的最后一条生路。
他看着棋盘上那已成定局的胜负，心情格外舒畅，朗声笑了起来。
“哈哈，嬛嬛，你又输了。”
“是臣妾棋艺不精，甘拜下风。”甄嬛也跟着笑了笑，那笑容温婉却又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感。
皇帝没有察觉。
他只是兴致盎然地站起身来，走到亭边，遥望着那片开得如云似霞的杏花林，眼中露出了一丝深深的怀念。
“你瞧，”他指着那片花海，对着甄嬛柔声说道，“今年的杏花开得比往年都要好。”
他转过身来，看着甄嬛那张在花影映衬下愈发显得清丽绝伦的脸，眼中是化不开的柔情。
“朕记得，她生前也最是爱这杏花了。”
他又一次提起了“她”。
若是放在从前，甄嬛或许早已是心头一痛，却又不得不强颜欢笑地附和。
可这一次，她却没有。
她只是静静看着皇帝那双因“回忆”而显得有些失神的眼睛，没有说话。
皇帝也像是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他轻咳一声，将话题又重新拉了回来，笑着提议道：“也罢，不提这些伤心事了。今日既有此良辰美景，又有爱妃在侧。嬛嬛，不如你我便效仿当年，以这‘杏花’为题，各作一首词，如何？”
效仿当年。
效仿的又是谁的“当年”？
自然是他与纯元那段早已被神化了的“红袖添香”的爱情故事。
换作以前，在听到这个提议的瞬间，甄嬛会立刻欣然从命。
并且会绞尽脑汁地去揣摩纯元皇后的心思，力求在词的风格上也无限贴近那位故人独有的那种温婉与哀愁。
以此博得君王更多的垂青。
但这一次，她却犹豫了。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响起了那晚淳儿在她耳边问出的那个最残忍也最诛心的问题——
“姐姐，你说他爱的究竟是新人还是旧人的影子呢？”
影子。
她真的要当一辈子的影子吗？
不。
她不甘心！
只见甄嬛缓缓从石凳之上站了起来。
她没有去看那片开得正盛的杏花，而是走回到那盘早已分出胜负的棋局之前。
她敛衽行了一个标准得挑不出任何错处的礼。
然后抬起头迎着皇帝那略带讶异的目光，微笑着开了口。
那笑容依旧是美的，却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属于“甄嬛”独有的骄傲与锋芒。
“启禀皇上，杏花虽美，却不如眼前这盘充满了刀光剑影的棋局更让臣妾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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