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淳意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弧度。她说得云淡风轻,仿佛真只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厨房小事。
“皇后娘娘近来想必殚精竭虑,心火旺盛。”
“给她送些清心降火的莲子过去,也算我们做臣妾的,最后一点心意了。”
方平闻言心中剧震,瞬间明白主子之意。
这哪里是送莲子?
这分明是送战书!是用一种最优雅也最残忍的方式宣告——
你的所有底牌,我已知晓。
你的结局,我已写好。
你好自为之。
他重重垂首。
“奴才遵命。”
待方平离去,殿内又只剩方淳意一人。
她缓缓走到那架古琴前,伸出纤细手指轻轻拨动琴弦。
这一次,没有半分错音。
一声清越肃杀的琴音如金戈铁马,在这寂静夜里铮然响起。
她眼中再无一丝平日伪装。那里面,只有一场筹谋已久的盛大猎杀即将拉开序幕的冰冷寒光。
静白师太进京的消息,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表面波澜不兴,水下暗流已开始疯狂涌动。
各方势力在这诡异的平静中做着最后准备。
钟粹宫的“点心情报网”以前所未有的频率高速运转。一张张密语纸条随着食盒流转,源源不断汇集到方平手中。
这日,一张来自储秀宫方向的纸条引起了方平的高度警惕。
“祺贵人宫中一等宫女玢儿,今日午后借口向碎玉轩浣衣局宫女讨教针线,旁敲侧击,屡次打听六阿哥日常起居与乳母换值时辰。”
这消息被以最高等级迅速呈报方淳意面前。
方淳意看着纸条内容,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了然。
来了。
皇后党开始为“滴血验亲”这场大戏搜集“佐证”了。
打听六阿哥起居,无非想寻机构陷——制造“温实初与乳母私相授受”或“六阿哥并非皇上亲生”的假象。
手段虽拙劣,但配上静白师太的“人证”,也足以在不明真相的皇帝心中埋下一根毒刺。
“主子,是否要提醒莞贵人提防这玢儿?”小厦子低声请示。
“不必。”方淳意摇头,唇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提醒了便是打草惊蛇。倒不如送她一份‘大礼’。”
她将纸条在烛火上烧成灰烬,从自己妆匣里取出一物。
那是一枚银质、镶着廉价绿松石的耳坠。
样式不算别致,胜在小巧玲珑颜色讨巧,是她刚入宫时戴着玩的小玩意儿,不值什么钱,恰符合一等宫女的身份用度。
“去,”她将耳坠放于掌心递给小厦子,“想法子‘不小心’让它掉进那个玢儿的口袋里。”
“记住,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小厦子接过耳坠,看着主子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瞬间心领神会。
“奴才明白。”
半个时辰后,御花园僻静长廊下。
几个钟粹宫的小宫女正围着方淳意叽叽喳喳玩“翻花绳”。
“主子您看!奴婢这个像不像蝴蝶?”
“哎呀你那个才不像!主子还是您这个翻得好看,像对鸳鸯!”
方淳意笑得眉眼弯弯,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与宫女们闹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