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在用尽毕生阅历去勘探。
一个在用尽两世演技去伪装。
空气仿佛凝固，唯有角落香炉飘出的袅袅青烟证明时间还在流动。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漫长如一个世纪。
端妃心中终于掀起滔天巨浪。
“这孩子……不简单。”
她活了半辈子，见过的人比淳意吃过的盐都多。她见过华妃的跋扈，皇后的伪善，甄嬛的聪慧，安陵容的阴狠……可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神。
清澈，清澈如山巅之上未经雕琢的最纯净水晶。
可偏偏就在这极致清澈之下，她却又感觉到一股让她都为之心悸的深不见底。
那感觉就仿佛你以为看到的是水晶内核，可当你试图看得更深时，才惊恐发现那水晶内核背后藏着的根本不是什么晶莹剔透——
而是一片能吞噬一切光线、能将所有人心鬼蜮都吸进去的漆黑无边的深海。
这一刻，端妃瞬间明白了，她彻底明白了。
眼前这看似柔弱无害的“妹妹”绝非池中之物，她今天来的目的也绝不是什么简单的“担忧”和“求助”，她是在——布局！她是在这盘即将决定所有人生死的棋局上落下她至关重要的一颗“闲子”！
而自己，就是那颗被她看中的棋子！
她不是在“请求”自己，她是在“告知”自己——风暴将至，请娘娘站好队，做好准备！
想通这一层，端妃再看向淳意时，心中只剩无尽震撼。
而方淳意面对端妃眼中翻江倒海的情绪变化，内心却一片平静，她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看吧。”她在心中无声地对这宫中活得最通透的女人说道，“您尽管看，您看得越深看得越透，就越会明白——在这场即将到来的你死我活的战争中，与我合作，与莞姐姐合作……是您唯一的选择。”
她知道，自己刚刚那番看似唐突的“请托”已成功在这位端妃娘娘心中投下一颗足以改变整个战局走向的巨石。
这颗巨石在平日或许无足轻重，但在那场即将到来的“滴血验亲”的滔天巨浪之中——它将成为压垮皇后的最后一根稻草之一。
良久的、几乎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
端妃终于缓缓收回那仿佛能穿透人心的审视目光，眼中的惊涛骇浪如退潮般悄无声息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古井无波的平静。
她没有看淳意，而是重新端起身边小几上那杯早已微凉的清茶，用杯盖极其缓慢地撇着根本不存在的浮沫，一个简单的动作，却仿佛做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在这漫长过程中，她似乎已将淳意刚才那番话里所有未尽之意、所有潜藏机锋都在脑中反复推演了千百遍。
最终，她轻轻吹了吹杯口热气，用一种四两拨千斤的、云淡风轻的语气缓缓说出她的“回答”。
“温太医，”她说，“是宫里的老人了。”
“皇上看重，太后信赖。”
“阖宫上下的娘娘小主们，也多受过他的恩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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