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林砚开口，太子便起身呈上几日来的思考：
“先生，学生与父皇商议，或可削减宗室用度，或设爵位传承之限，以解冗费之困。”
林砚静听完毕，微微一笑：
“殿下有心了。只是这些方法如同筑坝拦洪，虽可暂缓，却恐积怨更深，终有溃堤之险。”
太子面露难色，不由看向屏风。
林砚从容饮茶，缓声道：“今日再为殿下讲一故事。”
“昔日西汉诸侯势大，有臣子献上一计：准诸侯将封地分予所有子嗣，非独传嫡长。诸侯皆以为恩宠，欣然接受。”
“不过三代，诸国越分越小，再无力与朝廷抗衡——而朝廷未费一兵一卒。”
话音落时，林砚眸中金辉微闪，一道无形的【王道批注】已悄然没入太子与天子心间。
霎时间，赵宗实眼中光芒大亮，豁然起身：
“学生明白了！不必削爵夺禄，而应助其分家！将厚禄分予更多子嗣，几代之后，冗宗之患自然消解！”
屏风后，赵祯亦是深吸一口气，眼中尽是叹赏。
大宋版的“推恩令”，已在太子心中生根发芽。
夜谈与推恩
当晚，福宁殿灯火通明。
天子赵祯破例将太子赵宗实留在书房。
御案上铺着一幅素白宣纸，上面是父子二人亲手绘制的《宗室推恩袭爵法》草案。
“父皇请看，”少年太子眼中闪着光，“此法核心不在削，而在恩！凡宗室有功有才者，准其分封爵位于诸子。朝廷非但不阻，反要嘉奖鼓励！”
赵祯望着儿子眼中智慧的光芒，心中涌起为人父的骄傲。
他彻底明白了林砚的良苦用心——这位帝师早已将解决方案化作他们父子自己的思考成果。
“宗实，你长大了。”赵祯轻拍儿子肩膀，“林先生教你的，要牢记于心。治国之道，在于让天下人心甘情愿为你所用。”
太子郑重颔首：“先生说过，最高明的阳谋，是让局中人自觉选择最有利的路。”
翌日清晨，一道由太子提议、皇帝首肯的温和政令被送入政事堂。
所有见到草案的重臣皆拍案叫绝，赞叹太子天资英睿。
却无人知晓，一只无形的手已拨动了大宋命运的琴弦。
数月过去，汴京表面如常，暗流却已涌动。
每周的东宫讲学中，林砚依旧只讲故事。
每个故事后留下一道作业，再以无形的【王道批注】点拨帝王父子。
很快，成果斐然：
听完桑弘羊故事后，《盐铁酒茶官营新法》出台，国库新增稳定税源；
听完戚继光鸳鸯阵故事后，顾廷烨操演《新编禁军操典》，军队战力飞跃；
听完秦法严苛致亡故事后，太子主张德法并用，赢得百官称颂。
每项新政都看似出自圣心独断或太子睿智，林砚的名字从未出现在任何政令上。
他依旧安静地站在朝堂中，微笑不语。
这日散朝，老宰相吕夷简回望那个与盛长柏谈笑风生的青衫身影，终于顿悟：
【他争的不是权位，而是塑造帝国的思想啊。】
对林砚而言，这些新政正在为最终的决战积累最雄厚的人间资本。
凡俗根基已固，是时候处理那件最重要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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