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数辅导进行了快一周，许清淮感觉自己在数学的迷雾中，终于抓住了一根坚实的绳索，而绳索的另一端，是陆知夏清晰有力的牵引。她对每周三次的自习室之约，从最初的紧张忐忑，变成了现在满心雀跃的期待。
又是一个周三的晚上，天气预报说夜间有雪。许清淮抱着书本和新的蔓越莓饼干走进自习室时，陆知夏已经到了。她正低头看着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似乎是在查阅什么案例资料，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学姐。”许清淮轻声打招呼，在她对面坐下，将饼干盒推过去。
陆知夏抬起头，看到她，眼中的疲惫消散了些，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来了。”她的目光落在饼干盒上，顿了顿，“其实不用每次都带。”
“没关系，我喜欢看学姐吃。”许清淮脱口而出，说完才觉得这话太过直白，脸颊微热，赶紧低头翻找课本，掩饰自己的窘迫。
陆知夏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微光，没有再多说，只是默默打开了饼干盒，拿起一块放进嘴里。
今晚的学习内容是微分方程，难度不小。许清淮听得格外认真，遇到不理解的地方，会立刻提出疑问。陆知夏的讲解依旧耐心，但许清淮敏锐地察觉到，她今天似乎比平时更怕冷一些。虽然自习室里有暖气，但她放在桌面的手，指尖却显得有些苍白，偶尔会无意识地互相摩挲一下。
讲完一个例题，陆知夏让许清淮自己尝试解题。她则拿起保温杯，想喝口热水，却发现杯子已经空了。
“我去接水。”陆知夏站起身。
“我去吧学姐！”许清淮连忙按住她的手，“你继续看资料，我知道热水间在哪里。”
她的手覆在陆知夏的手背上，两人俱是一愣。
陆知夏的手背，冰凉。
许清淮心里一紧，那股冰凉透过皮肤传来，让她莫名有些心疼。她想起陆知夏总是衣着单薄，为了保持清醒和风度，即使在冬天，也常常只是一件毛衣加外套。辩论队训练、模拟法庭准备、繁重的课业……她把自己绷得太紧了。
“学姐，你的手好凉。”许清淮没有立刻松开，反而下意识地，用自己温热的手掌，轻轻包裹住陆知夏冰凉的手指，试图传递一些温度过去。这个动作带着纯粹的关心，做完之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害羞，但并没有退缩。她抬头看着陆知夏，眼神清澈而担忧。
陆知夏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做，身体有瞬间的僵硬。手背上传来的温暖触感，与许清淮眼中毫不掩饰的关切，像一股暖流，猝不及防地涌入她因寒冷和疲惫而有些滞涩的心田。她看着许清淮微微泛红的脸颊和那双写满了“想让你暖和一点”的眼睛，心底某个角落柔软得一塌糊涂。
她没有抽回手，反而微微放松了手指，任由许清淮握着。自习室顶灯的光线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勾勒出温柔的轮廓。
“没事，”陆知夏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沉柔和了些，“习惯了。”
“习惯也不行，会生冻疮的。”许清淮小声反驳，语气里带着点难得的执拗。她握着陆知夏的手，感觉那冰凉的指尖在自己掌心渐渐有了一丝暖意，心里涌起一种奇异的满足感。这不再是开学初那个连行李箱拉杆触碰都让她心跳加速的距离，而是可以理所当然地传递温暖的亲密。
过了十几秒，或许更久，陆知夏才轻轻动了动手指。许清淮意识到自己似乎握得太久了，连忙松开，脸颊更红了。
“我去接水。”她几乎是逃也似的拿起自己和陆知夏的保温杯，快步走出了自习室。
靠在热水间的墙壁上，许清淮感觉自己的心跳还没完全平复。掌心似乎还残留着陆知夏手指的凉意和后来渐渐升起的温度。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嘴角忍不住向上扬起。刚才那一刻的亲近，自然得仿佛本该如此。
当她端着两杯热水回到自习室时，陆知夏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坐姿，正在看她的解题步骤。只是，当许清淮将杯子递过去时，她注意到，陆知夏接过杯子的那只手，指尖似乎不再那么苍白了。
“这里代入错了。”陆知夏用笔点着许清淮的草稿纸，语气如常，仿佛刚才那段小小的插曲从未发生。
但许清淮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因为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当她再次因为一道难题而愁眉苦脸时，陆知夏在讲解完后，会很自然地将自己手边那杯还没怎么喝的热水推到她面前。
“喝点热水，暖暖手再继续。”
很平常的一句话，许清淮却听出了其中细微的、与她刚才那个举动呼应的关怀。
她捧着那杯温热的水，乖乖点头。水温透过杯壁传递到掌心，一直暖到了心里。
学习间隙，许清淮也会主动分享一些文学院有趣的轶事，或者吐槽某位教授布置的阅读任务多么繁重。陆知夏通常会安静地听着，偶尔被她夸张的表情逗笑，那双清澈的眼睛弯起来，里面盛着细碎的光。她也会告诉许清夏一些法学院的压力和趣事，比如模拟法庭上对手犯的低级错误，或者某位严苛教授的口头禅。
她们聊天的内容不再局限于学习和陆知夏擅长的领域，开始触及彼此生活的细枝末节。这种分享，让她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立体和真实。
离开自习室时，外面果然飘起了细碎的雪花。路灯下，雪花纷纷扬扬，静谧而美好。
“下雪了。”许清淮伸出手，接住几片冰凉的雪花，语气雀跃。
“嗯，”陆知夏站在她身侧，看着漫天飞雪，声音里也带着一丝轻松，“走吧，送你回宿舍。”
两人并肩走在覆了一层薄雪的林荫道上，脚步声咯吱作响。许清淮偷偷看了一眼陆知夏，雪花落在她的发梢和肩头，在路灯下闪着微光。她忽然想起开学初那个同样有桂花香的秋日，她也是这样跟在陆知夏身后，怀着忐忑和激动的心情。而现在，她们可以并肩而行，分享同一盒饼干的甜腻，传递彼此手心的温度。
“学姐，”许清淮轻声开口，“下次我给你带个暖手宝吧？”
陆知夏侧过头看她，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像缀了星星。她沉默了几秒，然后轻轻“嗯”了一声。
没有拒绝，没有客套。
许清淮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比天上的星星还亮。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