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的晨光带着年节特有的暖意，透过江城湿漉漉的雾气，漫进许清淮的房间。窗外此起彼伏的鞭炮声裹着饭菜香飘进来，她趴在书桌前，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手机屏幕上和陆知夏的聊天记录——从高数公式的拍照讲解，到北方初雪的零星照片，再到昨晚分享的家里贴春联的热闹场景，对话框里的内容像串起的糖葫芦，裹着甜丝丝的牵挂。
“清淮！快下来帮忙摆碗筷！”妈妈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带着过年的雀跃。
许清淮应了一声，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鬼使神差地敲下一行字。她原本只是想抱怨爸爸贴春联时把“福”字贴倒了，可指尖却不受控制地跳出了更直白的心意。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她才后知后觉地僵住——“学姐，我有点想你了”几个字躺在对话框里，像颗突然炸响的小炮仗，让她脸颊瞬间发烫。
“完了完了！”许清淮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慌忙想撤回，却发现消息已经发送超过两分钟。她盯着屏幕，心脏砰砰直跳，既怕陆知夏觉得唐突，又忍不住期待着什么。可等了十几分钟，对话框始终安静，只有她发出去的那句话孤零零地悬着。
“肯定是学姐在忙，或者没看到。”许清淮自我安慰着，把手机塞进睡衣口袋，匆匆下楼帮忙。客厅里，爸爸正把炖好的莲藕排骨汤端上桌，浓郁的香气漫满整个屋子；妈妈在摆红色的陶瓷碗，碗沿描着金边，透着年节的喜庆。她刚拿起一双筷子，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吓得她手一抖，筷子差点掉在地上。
“怎么了这孩子？毛手毛脚的。”妈妈笑着拍了她一下。
“没、没什么！”许清淮慌忙掏出手机，屏幕上却只有一条天气预报推送。她松了口气，又有些莫名的失落，把手机调成静音，重新投入到年夜饭的准备中。她没看到，此刻几百公里外的A大宿舍里，陆知夏正盯着手机屏幕，指尖微微泛白。
陆知夏是被手机震动吵醒的。她原本计划今天整理模拟法庭的资料，却在看到那句“学姐，我有点想你了”时，瞬间没了心思。屏幕上的文字像带着温度，烫得她指尖发麻。
她反复看着那句话，想起许清淮每次看她时亮晶晶的眼睛，想起自习室里她偷偷推过来的蔓越莓饼干，想起法学院楼下那个飘雪的黄昏，女孩红着眼眶说“好”的模样。
一种从未有过的冲动在她心底翻涌。她打开购票软件，手指飞快地滑动——最早一班去江城的高铁还有半小时就要发车，余票只剩两张。没有丝毫犹豫，陆知夏立刻下单，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收拾行李。她翻出许清淮之前说过喜欢的浅蓝衬衫，又把那个猫咪暖手宝塞进包里。
“就当是……刚好来江城查资料。”陆知夏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解释，却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她抓起背包，快步走出宿舍，冬日的寒风拂过脸颊，却吹不散她心头的燥热。
高铁缓缓启动时，她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才拿出手机，给许清淮发了条无关痛痒的消息：“今天江城天气不错，适合出门。”
许清淮收到消息时，正和家人围坐在饭桌前。年夜饭摆满了整张桌子：油亮的糖醋排骨、金黄的炸春卷、冒着热气的莲藕排骨汤，还有爸爸特意做的松鼠鳜鱼，酸甜的酱汁裹着酥脆的鱼肉，是她从小最爱的味道。她看到陆知夏的消息，心里泛起一丝甜意，回复道：“是啊！我们家正在吃年夜饭，超丰盛的！”
“来，清淮，多喝点汤。”妈妈给她盛了一碗排骨汤，“你看你这学期在学校瘦了，回家可得好好补补。”
许清淮笑着点头，刚喝了一口汤，手机突然又震动起来。这次不是推送，而是陆知夏发来的消息，只有简短的四个字：“清淮，下楼。”
她猛地愣住，手里的汤勺差点掉在碗里。“下楼？学姐怎么会让我下楼？”许清淮心里满是疑惑，又带着难以抑制的雀跃。她匆匆放下汤勺，对家人编了个借口：“妈，我下去拿个快递！刚才快递员打电话说放在楼下了！”
“这大过年的还有快递？”妈妈疑惑地皱了皱眉，却还是点头，“快去快回，菜要凉了。”
许清淮应着，几乎是跑着冲下楼。楼道里还残留着鞭炮的硝烟味，她推开单元门的瞬间，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陆知夏站在路灯下，穿着那件浅蓝衬衫，外面套着黑色的长款羽绒服，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却依旧身姿挺拔。
“学姐，你怎么来了？”许清淮快步跑过去，声音里满是惊讶和欢喜，眼眶不知不觉就红了。
陆知夏看到她，原本有些紧绷的神情瞬间柔和下来。她下意识地找着借口：“我、我刚好来江城有点事……查点资料，顺便……顺便过来看看你。”她说得断断续续，眼神有些闪躲，耳根悄悄泛红——她从未这样笨拙地撒谎，连自己都觉得破绽百出。
许清淮看着她慌乱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想起之前陆知夏迷路时打电话求助的窘迫，想起她讲解高数时的从容，此刻这个试图掩饰心意的学姐，反倒多了几分可爱。“学姐，”许清淮凑近了些，故意压低声音，“江城的资料，需要你年三十晚上特意跑过来查吗？”
陆知夏被她戳穿，脸颊瞬间发烫，张了张嘴，却找不到更好的理由。她看着许清淮眼里的笑意，心里那点慌乱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坦然的温柔。她不再掩饰，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保温袋，递到许清淮面前：“我出发前在学校附近的 bakery 买的，你之前说喜欢吃的蔓越莓饼干，还是热的。”
许清淮接过保温袋，指尖触到陆知夏的手，还是一如既往的凉。她心里一紧，想起那个猫咪暖手宝，拉过陆知夏的手，把自己温热的掌心贴上去：“学姐，你怎么不多穿点？手这么凉。”
陆知夏的手被她握着，一股暖意从掌心传来，蔓延到心底。她看着许清淮认真的模样，忍不住轻声说：“怕赶不上车，没来得及。”其实她是想早点见到她，收拾行李时只想着别落下给她带的东西，完全忘了加件衣服。
“你呀！”许清淮无奈地摇摇头，拉着她往单元楼里走，“快进来暖和暖和！我家有暖气，比外面舒服多了。”
陆知夏被她牵着，脚步不自觉地跟着她走。楼道里的灯光暖黄，映着两人交握的手，她看着许清淮毛茸茸的发顶，心里泛起一股从未有过的踏实。走到家门口时，许清淮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眼睛亮晶晶的：“学姐，你其实是因为我那句话，才过来的吧？”
陆知夏的心跳漏了一拍，看着她期待的眼神，没有再否认，轻轻点了点头：“嗯。”
简单的一个字，却让许清淮瞬间红了眼眶。她想起高中时偷偷看陆知夏辩论视频的夜晚，想起考上A大时的激动，想起那些小心翼翼靠近的日子，此刻所有的等待和努力，都有了最温暖的回应。她刚想说话，屋里突然传来妈妈的声音：“清淮！快递拿回来了吗？怎么这么久？”
许清淮慌忙擦了擦眼角，对陆知夏做了个“嘘”的手势，小声说：“我先跟我爸妈说一声，你等我一下！”她推开门，探进头去，“妈，不是快递！是我学姐，她来江城办事，刚好路过，我让她进来坐坐！”
妈妈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哎呀！是你常说的那个陆学姐吧？快让人家进来！外面多冷啊！”
许清淮拉着陆知夏走进屋，客厅里的暖光瞬间包裹住两人。爸爸放下酒杯，热情地招呼：“快坐快坐！刚好赶上吃年夜饭！”妈妈则拉着陆知夏的手，仔细打量着她，笑着说：“果然是清淮常说的优秀学姐，长得真精神！”
陆知夏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局促，却还是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叔叔阿姨新年好，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妈妈拉着她坐在许清淮旁边，给她盛了一碗排骨汤，“快尝尝阿姨炖的汤，清淮从小就爱喝这个。”
陆知夏接过汤碗，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她看着桌上丰盛的饭菜，看着许清淮眼里藏不住的笑意，看着这家人热情的模样，心里某个角落被彻底填满。
许清淮偷偷碰了碰陆知夏的手，小声说：“学姐，新年快乐。”
陆知夏转过头，看着她，眼底满是温柔：“新年快乐，清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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