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戴面具的男人靠在石壁上，指尖的手术刀反射着冷光，仿佛笃定他们会妥协。齐衍握着黄铜钥匙的手心沁出冷汗，钥匙柄上的眼睛符号像是活了过来，在黑暗中微微发烫。
“你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乔琳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她扶着石壁慢慢站起，脸色苍白却眼神锐利，“净化装置的位置，你现在就能说。”
男人轻笑一声，面具下的嘴唇弯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净化装置不在城市中心。”他伸出戴着红色手环的手腕，指尖在空气中虚点，“在地下三层的研究中心，那里有个防辐射的密室，装置就藏在密室的保险柜里。”
齐衍猛地看向路尘渊，对方的瞳孔微微收缩——这个位置和他们已知的信息完全不同。
“你怎么知道？”路尘渊的声音冷得像冰，“第一世的资料里，净化装置明明标注在……”
“第一世的资料是假的。”男人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你们以为政府留下的研究日志是真的？那是博士故意放出去的诱饵，用来引诱玩家去城市中心当实验体的。”他的目光扫过齐衍，“包括你手里的钥匙，也不是什么地下室钥匙。”
齐衍心头一震，低头看向掌心的黄铜钥匙。钥匙柄上的眼睛符号不知何时变得清晰起来，瞳孔处的纹路像是某种复杂的密码。
“这是‘权限钥匙’。”男人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能打开研究中心所有的加密门，包括存放净化装置的保险柜。但前提是，你得活着走到那里。”
白飞捂着胸口咳嗽两声，挣扎着坐起来：“我们凭什么信你？你戴着面具鬼鬼祟祟的，说不定也是穿白大褂的那帮怪物！”
男人似乎被逗笑了，肩膀轻轻抖动：“我是研究员，但不是‘怪物’。”他抬手敲了敲面具，“这面具是为了挡住脸——我的脸，会让某些人失控。”
齐衍注意到，他说这话时，路尘渊的呼吸明显乱了一拍，握着断剑的手指关节泛白。
“你到底是谁？”齐衍追问，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和路尘渊的过去一定有关联。
男人沉默了几秒，手术刀突然指向路尘渊：“你告诉他，我是谁。”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路尘渊身上。他的脸色异常难看，喉结滚动了两下，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沈辞……你竟然还活着。”
“沈辞？”齐衍愣住了。这个名字在记忆碎片里出现过，是第一世研究基地的首席研究员，也是……路尘渊的师兄。
沈辞轻笑一声，手术刀转了个圈：“托你的福，还活着。”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尖锐，“当年若不是你把齐衍的血液样本偷偷送进实验室，博士怎么会发现他的特殊体质？又怎么会有后来的‘母体计划’？”
路尘渊的身体猛地一震，脸色惨白如纸：“我没有……”
“你有！”沈辞的声音陡然拔高，面具下的眼神仿佛要穿透黑暗，“你以为偷偷换掉样本就没人知道？我亲眼看到你把齐衍的血液注射进实验体73号！就是那个唱童谣的小女孩！”
齐衍如遭雷击，猛地看向路尘渊。对方的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眼底的痛苦像潮水般翻涌。
“不……不是这样的。”齐衍下意识地反驳，却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紧了，“路尘渊不会这么做的。”
“他会。”沈辞的声音冷得像冰，“因为那时候的他，还不知道齐衍对你意味着什么。他只是觉得，齐衍的体质或许能中和病毒，能救更多人。”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包括救我。”
地下室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墙上的水滴声“嘀嗒”作响。齐衍看着路尘渊痛苦的神情，心里像被刀割一样难受。他想相信路尘渊，可沈辞的话太过具体，甚至连实验体的编号都对上了。
“第一世的齐衍，就是因为血液样本被泄露，才被博士当成‘移动血库’，最后……”沈辞没有说下去，但谁都明白他的意思。
路尘渊猛地抬起头，眼底布满血丝：“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那是治愈病毒的方法！我没想到博士会……”他的声音哽咽了，看向齐衍的眼神充满了愧疚，“对不起，齐衍，我……”
齐衍突然想起古宅副本里的记忆碎片——摩天轮下的少年，棉花糖的甜味，过山车的尖叫。那时候的他们，眼里只有彼此，没有病毒，没有实验，没有这该死的游戏。
“别说了。”齐衍打断他，声音有些发哑，“现在说这些没用。”他看向沈辞，“你要钥匙，是为了净化装置？还是为了别的？”
沈辞的目光在钥匙上停留了几秒：“我要阻止博士启动‘母体孵化计划’。净化装置是唯一能摧毁母体胚胎的东西。”他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地图，扔给齐衍，“这是研究中心的路线图，标红的地方是感染者聚集区，你们最好绕着走。”
地图展开，上面用黑色水笔画着复杂的通道，标红的区域像蛛网一样遍布其中，最中心的位置画着一个红色的圆圈，旁边写着“密室”。
“为什么帮我们？”乔琳突然问，她的手指在地图上的某个标记处停顿，“这里标着‘实验体存放处’，里面有什么？”
“里面是还没被激活的实验体。”沈辞的声音沉了沉，“至于为什么帮你们……”他的目光落在路尘渊身上，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因为我欠他一条命。”
路尘渊的身体僵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
就在这时，地下室入口传来一阵密集的爬动声，像是有无数只虫子正在顺着铁链往下爬。紧接着，一阵熟悉的童谣声飘了下来：“小红鞋，白大褂，叔叔阿姨笑哈哈……”
是实验体73号！
“它怎么找到这里的？”白飞吓得脸色发白，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为伤势太重又跌坐回去。
沈辞的脸色变了：“是我的手环！红色手环能发出定位信号，吸引感染者！”他猛地扯下手腕上的红手环，狠狠扔在地上，用脚踩碎，“快走！它已经通知其他感染者了！”
童谣声越来越近，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甜腻。齐衍甚至能听到指甲刮擦石壁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
“走！”路尘渊当机立断，背起白飞，又扶着齐衍，“沈辞，带路！”
沈辞没有犹豫，转身朝地下室深处跑去：“这边有个通风管道，能通到研究中心的外围！”
乔琳抓起地上的消防斧递给齐衍，自己则捡起路尘渊掉落的半截断剑，紧紧跟在后面。
通风管道狭窄而黑暗，只能容一个人匍匐前进。管道壁上布满了铁锈和蛛网，爬动时会蹭得满身都是灰尘。齐衍跟在路尘渊后面，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还有一种让人安心的气息。
“对不起。”路尘渊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关于血液样本的事，我……”
“我说了别说了。”齐衍打断他，语气却软了下来，“第一世的事，都过去了。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活下去，不是吗？”
前面的路尘渊停顿了一下，然后轻轻“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释然。
爬了大约十几分钟，前方出现了一丝光亮。沈辞率先爬了出去，然后回头伸手：“到了。”
齐衍被路尘渊拉着爬出通风管道，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宽敞的走廊。走廊两侧是一排排的玻璃培养舱，里面漂浮着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有的长着翅膀的鱼，有的长着蛇尾的人，还有的像是好几只动物拼接而成的怪物，全都闭着眼睛，似乎在沉睡。
“这些是失败的实验体。”沈辞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别发出太大的声音，它们对声波很敏感。”
齐衍注意到，每个培养舱上都贴着标签，上面写着编号和实验项目：“鹰隼基因融合体”、“蛇类毒素改良体”、“人类肢体再生实验”……标签的右下角都印着一个相同的符号——和黄铜钥匙上的眼睛符号一模一样。
“这些实验体，都是用钥匙激活的？”齐衍忍不住问。
沈辞点头：“权限钥匙不仅能开门，还能控制所有实验体。博士一直想得到它，就是为了启动最终的‘完美体’。”
“完美体是什么？”白飞好奇地问，疼得龇牙咧嘴也不忘八卦。
沈辞的脚步顿了顿，声音低沉：“是用齐衍的基因和母体胚胎融合的产物。博士说，那是能适应病毒、甚至控制病毒的完美生物。”
齐衍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来。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母体会盯上自己——因为他们本就是“同源”的。
走廊尽头的电梯门突然“叮”地一声打开，里面走出两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脸上戴着和沈辞一样的银色面具，手里推着一个盖着白布的推车，推车上传来微弱的挣扎声。
“他们要去实验室。”沈辞迅速拉着众人躲进旁边的储藏室，“这个时间，应该是去给完美体输送营养液。”
储藏室里堆满了各种实验器材，散发着浓重的福尔马林味。齐衍透过门缝往外看，看到那两个研究员推着车走进了走廊左侧的一扇门，门上的电子锁显示着“B3-07实验室”。
“那就是存放完美体的地方。”沈辞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净化装置的密室就在隔壁。”
路尘渊看向齐衍：“计划不变，我们去密室启动净化装置，沈辞带路，乔琳负责警戒，我来对付可能出现的研究员。”他顿了顿，眼神温柔下来，“你跟在我身边，别乱跑。”
齐衍点头，握紧了手里的消防斧。他能感觉到路尘渊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带着担忧和保护欲，让他慌乱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就在他们准备行动时，储藏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拉开。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小女孩站在门口，梳着双丫髻，脸上带着天真的笑容，正是实验体73号。她的手里拿着一把沾着血迹的手术刀，笑容甜美却眼神冰冷：“找到你们了哦……”
她的身后，跟着十几个形态各异的实验体——有长着翅膀的鱼在半空盘旋，有蛇尾的人在地上滑行，还有断了的手臂在地上蠕动，朝着他们的方向爬来。
“该死！她怎么找到这里的？”沈辞脸色大变，掏出手术刀戒备。
实验体73号咯咯地笑起来，声音甜腻得让人发毛：“是博士告诉我的呀。他说，只要抓住齐衍哥哥，就能变成真正的人类了……”她举起手术刀，指向齐衍，“齐衍哥哥，跟我走吧？”
齐衍突然想起沈辞的话——权限钥匙能控制所有实验体。他握紧黄铜钥匙，尝试着集中精神，想象着让这些实验体停下来。
奇迹发生了。
那些原本扑过来的实验体突然僵住了，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长着翅膀的鱼停在半空，蛇尾的人维持着滑行的姿势，地上的断手也不再蠕动。
实验体73号的笑容僵在脸上，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了？”
“因为它现在听我的。”齐衍举起黄铜钥匙，钥匙上的眼睛符号在灯光下闪烁着红光，“是这把钥匙，对吗？”
实验体73号的眼神变得惊恐，她后退一步，摇着头：“不……不可能……只有博士才能控制我们……”
“我不是博士，但我有钥匙。”齐衍一步步朝她走去，心里虽然害怕，却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告诉我，完美体现在怎么样了？”
实验体73号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像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她抱着头蹲下身，尖叫道：“它快醒了！博士说明天就能完成融合了！它会吃掉所有人！包括你！”
就在这时，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警报声，红色的警示灯开始闪烁，整个研究中心的灯光忽明忽暗。
“怎么回事？”乔琳警惕地看向外面。
沈辞的脸色变得惨白：“是博士！他发现有人在控制实验体，启动了紧急预案！”他指着储藏室后面的通风口，“快从这里走！再晚就来不及了！紧急预案启动后，所有实验体都会进入暴走状态，钥匙也控制不了它们！”
警报声越来越响，外面传来实验体的嘶吼声和玻璃破碎的声音，显然那些被暂停的实验体已经开始暴走了。
实验体73号突然从地上爬起来，眼神变得漆黑，她举起手术刀，朝着齐衍扑过来：“一起死吧！谁也别想活！”
路尘渊眼疾手快，一把将齐衍推开，自己则硬生生挨了一刀，伤口在胳膊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流出暗红色的血液。
“路尘渊！”齐衍大喊。
路尘渊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他反手夺过手术刀，狠狠刺进实验体73号的胸口。小女孩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体开始融化，最后变成一滩绿色的粘液。
“快走！”路尘渊捂着流血的胳膊，拉着齐衍往通风口跑。
沈辞和乔琳扶着白飞紧随其后，身后的实验体嘶吼声越来越近，还有研究员的惨叫和金属扭曲的声音，整个研究中心仿佛变成了人间炼狱。
钻进通风管道的瞬间，齐衍回头看了一眼，看到B3-07实验室的门被某种巨大的东西撞开，一道黑影从里面窜了出来，那身影和之前在地下室看到的母体有些相似，却更加高大，更加狰狞，背后还长着一对巨大的翅膀，翅膀上布满了眼睛，正齐刷刷地看向通风管道的方向。
那就是……完美体？
警报声中，世界交流面板突然弹出一条血红的公告：
【警告！完美体提前苏醒！】
【研究中心将于1小时后启动自毁程序！】
【所有玩家请立即撤离！】
面板上的消息瞬间刷屏，全是玩家的哀嚎和求救。
“自毁程序？”白飞吓得脸都白了，“那我们就算启动净化装置也会被炸死啊！”
路尘渊的脸色凝重：“必须在一小时内启动净化装置，然后找到逃生通道。”他看向沈辞，“逃生通道在哪里？”
沈辞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在密室的保险柜后面，有个通往地面的紧急出口。但……”
“但什么？”乔琳追问。
“但紧急出口需要两个人同时操作才能打开。”沈辞的声音低沉，“而且，通道里布满了病毒陷阱，只有戴红色手环的人才能安全通过。”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沈辞空荡荡的手腕上——他的红手环已经被踩碎了。
也就是说，就算他们能启动净化装置，也需要一个戴红手环的人帮忙打开紧急出口，否则一样会被自毁程序炸死。
可现在，戴红手环的研究员要么是敌人，要么已经被暴走的实验体杀死了。
通风管道外传来翅膀扇动的声音，越来越近，显然完美体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齐衍握紧黄铜钥匙，感觉钥匙的温度越来越高，仿佛要燃烧起来。
他们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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