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顶之夜的次日，阳光穿透书房厚重的窗帘，在红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斑。
张真源坐在椅子上，红木桌上摆放着一叠厚厚的文件，从小到大事无巨细的关于温昭的所有情况皆被概括在其中。
昨夜丁程鑫的话语，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块，激起的涟漪远比他愿意承认的要深。
他需要确认，确认那只是一种无害的偶然，还是……精心设计的接近。
资料很多，内但是容清晰得近乎单调
温昭，艺术史论系大三，籍贯渝都，父亲为某大学历史学教授，母亲为区人民医院医生。成绩优异，性格开朗且家庭关系融洽，属于中产阶级。社会关系简单，交友圈局限于同学，无任何与世家圈层交集的痕迹。
参与过清河村的救灾工作，唯一有接触的最高身份的人就是马嘉祺，可是没有消息显示他们存在日常联系。近期最大动向是全力备战一项校级奖学金竞赛。
履历干净得像一张白纸，没有任何可疑的污点，也没有任何能与“算计”挂钩的资本。
张真源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过于干净，有时反而显得不真实。
但理性告诉他，这更可能证明，她之前的种种行为，的确只是出于她本身的性格——细心，专注，以及对知识的纯粹追求。
他合上文件夹，将其锁进抽屉最底层，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个带着橙子甜味和雨水泥土气息的身影一并封存。
张真源仅是出现的无关紧要的变量而已
他对自己说。
一切都还在可控范围内。
为了彻底斩断这不该有的联系，或者说，为了向自己证明他依旧拥有绝对的掌控力，张真源开始有意识地规避一切可能与温昭产生交集的路径。
他不再去美院的图书馆查阅那份孤本，转而让助理将所需资料影印送来。
他绕开了那片曾数次“偶遇”的人工湖，即便肥波在他脚边焦躁地转圈，用脑袋蹭他的裤脚，发出不满的“喵呜”声，他也只是冷淡地瞥它一眼，然后选择另一条通往停车场的路。
他甚至调整了作息，刻意错开了之前可能在图书馆隔间遇到她的时间段。
他的生活似乎恢复了以往的精密与规律，如同上了发条的钟表，精准而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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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的温昭，对此毫无察觉。
她的世界依旧忙碌而充实。
奖学金竞赛进入了最后冲刺阶段，她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作品的打磨中。
湖边少了肥波那只毛茸茸的“监工”，起初她确实有些想念，但很快就被更紧迫的创作压力所取代。
温昭偶尔会对着画稿出神，看着这一如既往的美景，手指微动，到底是有点儿想念肥波那胖嘟嘟的身子了。
不过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温昭对着画稿自言自语
温昭肥波大概是找到新的长期饭票了吧，小没良心的。
她笑了笑，并未深究，转而继续调整画面的色彩平衡。
对她而言，那只猫的出现和消失，都只是生活中一段有趣的小插曲，如同天边飘过的云，来了又走，不会在她平静的心湖留下太多痕迹。
至于那位在图书馆有过两面之缘、还好心送她回宿舍的“好心人”，她也只是在某个整理笔记的瞬间，偶然想起。
温昭那位先生……气质真好，知道的也多，就是太冷了点儿。不过人挺好的。
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学富五车啊？那这样她就可以躺平摆烂了。
温昭幻想着自己的未来生活，突然苦闷的发现……自己以后只能是一个打工仔，果然梦想很美好，但是她生活在现实。
对于那些出现的人，他们的本质区别就在于根本不属于同一个世界。所以他们的出现和离开对于温昭来说并没有什么情绪上的变化。
大概还没有她考虑明天早上吃什么馅儿的包子重要。
她的日常依旧是三点一线，当下最期待的就是等竞选完后和江也一起去旅游一趟。她都憋很久了，也该放松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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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张真源的车在驶离美院时，因为临时封路，不得不绕行经过西苑宿舍区附近。
红灯亮起，车子缓缓停下。
就在不远处，他看到了温昭。
她正和一个女生朋友并肩走着，怀里抱着几卷刚取回来的油画布，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似乎在和朋友热烈地讨论着什么，眼神亮晶晶的，充满了活力与专注。
阳光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她没有注意到这辆低调而奢华的车，更没有注意到车内那道深沉的目光。
张真源坐在后座，隔着深色的车窗玻璃，静静地看着。
他看到她和朋友挥手告别，抱着画布，脚步轻快地跑进宿舍楼，身影消失在门后。
自始至终，她没有向他的方向投来一瞥。
那种熟悉的、被彻底无视的感觉，再次清晰地浮现。
他刻意地回避与疏离，于她而言，似乎没有任何影响。她依旧在她的轨道上平稳运行，阳光灿烂。
司机透过后视镜，小心翼翼地问道
“先生，路通了，走吗？”
张真源收回目光，眼底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张真源走。
车子平稳地启动，驶离。他将视线投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下颌线绷得有些紧。
他成功地割断了联系，维持了规则的边界，证明了掌控力。
可为什么，心底某个角落，却没有预期中的如释重负，反而像是被那窗外明媚的阳光，刺了一下，泛起一丝极细微、却无法忽略的……空洞感？
他闭上眼，试图驱散这荒谬的感觉。
规则就是规则。
失控的苗头，必须扼杀。
只是，他未曾想过，有些种子，一旦落下，即便被理性的寒冰覆盖，其生命力，也远比想象中更加顽强。
他们这样的人，是不应该被底层人拿捏的。一个普通人，妄想踏入天宫，那简直就是妄念。
他玩儿玩儿可以，但是绝对不会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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