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演讲提纲被咖啡渍晕染成星空，
他脱口而出的安慰竟与聊天记录一字不差。
黑暗降临时，真心话被迫浮出水面——
“杏子，你有没有想过，我可能就是那个你最讨厌的人？”】
图书馆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在实木桌面上交织成一幅抽象画。杨雨诗盯着孙逸凡推过来的演讲稿第二版，指尖无意识蜷缩——墨蓝色字迹在“青春共鸣”章节处突然变得潦草，涂改的痕迹与“清语”昨晚发来的思维导图修改建议如出一辙。
“这里提到‘差异中的理解’，”孙逸凡的钢笔尖点在某段空白处，“需要具体案例支撑。”他抬眼时，百叶窗缝隙漏进的光斑恰好掠过睫毛，在鼻梁投下细碎阴影。杨雨诗突然想起昨夜视频里，“清语”揉着太阳穴说“案例要像雨中的伞，看似隔绝实则连接”时的温柔神情。
“比如呢？”她故意把笔记本翻得哗啦响，“像你上次辩论赛那样，用数据砸晕观众？”
孙逸凡突然倾身抽走她掌心里的荧光笔。草莓牛奶的甜香随着动作弥漫开来，他拧开笔帽在稿纸边缘画了把歪斜的伞：“比如两个互相较劲的人，因为一场雨共用一把伞。”笔尖停顿在伞骨交接处，“这时候所有的争吵都会变成心跳声。”
空气骤然凝固。杨雨诗盯着那把伞，听见自己胸腔里震耳欲聋的轰鸣。昨夜“清语”的语音仿佛还在耳畔：“最好的共鸣不是消除差异，是像伞骨，各占其位却撑起同一片天空。”
“你从哪里……”她的话被突如其来的撞击声打断。耿子轩抱着篮球冲进角落，带倒了一摞《现代汉语词典》。纷飞的纸页中，苏念汐举着手机惊呼：“雨诗！你投稿的‘校园瞬间’摄影赛入围决赛了——这张图书馆光影构图太绝了！”
屏幕上的照片正是昨日下午：孙逸凡低头书写时，梧桐叶的影子落在他衬衫第二颗纽扣，而窗外恰好有白鸽飞过。杨雨诗记得自己当时假装调整书包角度偷偷按下快门，却没想到会被苏念汐擅自投稿。
“巧合。”孙逸凡用钢笔帽敲了敲她突然绷紧的手背，“角度取得不错。”这句称赞过于平淡，可他泛红的耳根却让杨雨诗想起“清语”第一次夸她摄影时发的捂脸表情包。她鬼使神差地摸出手机，给置顶对话框发去一条：「如果现实里讨厌的人，突然做了让你心动的事怎么办？」
五秒后，孙逸凡的手机在桌面震动。他扫过屏幕后突然呛咳起来，耿子轩大笑着拍他后背：“会长大人看小黄图了？”杨雨诗在桌下死死攥住衣角——她分明看见他锁屏界面一闪而过的栀子花头像，与“清语”的QQ头像一模一样。
晚九点的教室只剩月光流淌。杨雨诗第三次涂改演讲开头时，钢笔突然划破纸页。洇开的墨迹像极了她混乱的心绪——孙逸凡下午离开前塞给她的薄荷糖，包装纸褶皱程度与“清语”最常买的牌子分毫不差；他修改提纲时无意识转笔的节奏，甚至偶尔蹦出的冷门成语，都像复刻自网络那端的知己。
“还在想会长大人的伞骨理论？”苏念汐凑过来指着稿纸边缘，“这伞画得好像他衬衫第二颗纽扣的形状哦。”杨雨诗猛地合上笔记本。那个扣子！今早她交作业时，孙逸凡正低头系纽扣，锁骨处的月牙疤痕一闪而过——而三个月前，“清语”曾分享过一张童年跌伤的照片，疤痕位置分毫不差！
强烈的心悸让她打开了与“清语”的对话框。对方显示正在输入，跳出的却是孙逸凡的实时消息：「案例部分我补充了校园匿名论坛的故事，比如‘炸毛小猫’和‘高冷兔子’的深夜对话。」这分明是她昨晚向“清语”抱怨孙逸凡时用的比喻！杨雨诗跌撞着冲向窗边，正看见教学楼亮着灯的窗口有人影走动——那是学生会办公室的方向，也是“清语”每次视频聊天的背景墙。
“巧合太多了……”她喃喃着发送语音，“清语，你相信现实和虚拟世界会重叠吗？”
对方回复得很快：「或许每个人都在扮演不同版本自己。就像现在，我正对着你的照片练习演讲。」附带图片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压着布满批注的稿纸，虎口处有颗小痣——今早孙逸凡递草莓牛奶时，她曾盯着这颗痣出神。
暴风雨在演讲排练中途席卷而来。礼堂突然陷入黑暗时，杨雨诗正念到“差异让共鸣更珍贵”。停电的瞬间有只手牢牢护住她后脑，孙逸凡的气息裹着薄荷糖的清凉笼罩下来：“别动，音响线绊脚。”
黑暗中触觉无限放大。他掌心的茧摩挲过她手腕——那是长年握笔的痕迹，与“清语”抱怨备考磨出茧子的位置相同。杨雨诗突然抓住他小指：“三个月前论坛数学题，你用的拉格朗日解法……”这是只有“清语”才知道的细节。
孙逸凡的呼吸骤然停滞。窗外闪电划过，她看清他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杏子。”他第一次用现实里的声音唤出这个网名，语调与视频里说“晚安”时完全重合，“如果我是清语……”
警报声打断了下文。应急灯亮起时，苏念汐举着手机冲进来：“雨诗！你拍的那张图书馆照片获一等奖了——评委说光影里有爱情萌芽的样子！”光束掠过孙逸凡骤然松开的衣领，杨雨诗眼睁睁看着一枚栀子花吊坠从内侧口袋滑出——与她项链上的俨然是情侣款！
“演讲稿第八页。”孙逸凡突然将纸页塞进她手里，转身走入尚未完全恢复的黑暗。墨迹未干的段落里，他写出来电时那个未完成的拥抱：“当灯光熄灭，所有伪装失去意义。那时我才发现，最想共鸣的不是观点，而是伞下突然靠近的心跳。”
杨雨诗摸出手机。置顶对话框的最新消息停留在停电前一秒：「如果现在停电，我会告诉你个秘密。」发送时间，恰好是孙逸凡在舞台上看向她的瞬间。
秘密在雨停后的走廊发酵。杨雨诗拦住正要离开的孙逸凡，举起自己项链与他的吊坠：“解释。”水珠顺着他的发梢滴进衣领，而她的指尖在颤抖。
“校庆演讲后。”他后退半步，身后是逐渐聚集的同学，“如果你还想知道。”这个退避动作让杨雨诗想起“清语”的坦白：“我怕现实里的自己不符合你期待。”
所有线索在此刻串联成闪电。她突然踮脚凑近他耳畔：“清语，你第七封邮件里说……”故意停顿后，她清晰念出后半句，“‘现实中的杨雨诗连生气时睫毛都像蝴蝶’。”
孙逸凡手中的演讲稿散落一地。在苏念汐的惊呼和耿子轩的口哨声里，他抓住杨雨诗手腕奔进空无一人的消防通道。声控灯应声而亮，映亮两人交织的喘息与终于交汇的秘密。
“从什么时候？”她抵着他胸膛听见擂鼓般的心跳。
“你第一次在论坛问数学题。”孙逸凡的指尖掠过她睫毛，像对待易碎的月光，“头像跳出来时，我打翻了咖啡。”
窗外，雨后的梧桐叶正滴落最后一片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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