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驶离镇口时,陈默特意看了眼后视镜。钟楼的尖顶在视野里缩成一个小点,钟摆的影子却像根不断拉长的线,一直延伸到公路边缘,仿佛在悄悄跟着他们。
“你在看什么?”林小满递过来一瓶水,瓶身上的标签被阳光晒得有些发卷,印着的生产日期是7月16日,和他们此刻的日期完美吻合。
“没什么。”陈默接过水,指尖碰到瓶身的凉意,突然想起循环里永远温热的白粥——那些被重复的日子,终于有了真实的温度变化。
钟念禾正对着相机屏幕发呆,照片里的三人影像旁,多了行模糊的字:“齿轮归位,余响未绝。”他放大字迹,发现那行字像是用齿轮的齿痕刻上去的,边缘还沾着点暗红,和齿轮上的铜锈一个颜色。
“余响?”他指着屏幕给两人看,“难道还有什么没完成?”
林小满的黄铜小钟突然“叮”地一声,钟摆往回摆了半格,指向车后。她顺着方向回头,只见公路旁的里程碑上,刻着的“钟摆镇5km”字样正在变淡,渐渐变成“73”——是陈默经历的循环次数。
“73……”陈默的心跳漏了一拍,“循环的次数,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司机老太太突然开口,声音带着笑意:“你们以为修好了钟摆就结束了?时间这东西,最记仇,也最念旧。”她指了指前方的岔路口,“往左是市区,往右是‘回环谷’,听说那儿的石头会自己转圈,跟钟摆似的。”
“回环谷?”林小满翻着爷爷的日记,最后一页空白处,突然浮现出一行潦草的字迹:“谷中石环,乃水钟之芯,碎则钟摆乱,合则时序安。”
陈默猛地想起自己来钟摆镇的初衷——采访失传的水钟铸造术。之前被循环和齿轮的事牵绊,竟忘了这最初的目的。“水钟的芯……难道在回环谷?”
汽车在岔路口缓缓停下。老太太转过头,眼里的笑意深了些:“路是自己选的。往左,回到你们原来的日子;往右,说不定能找到你们没弄明白的事。”
钟念禾的相机突然自动切换到录像模式,镜头对准右侧的岔路。画面里,隐约能看见山谷的轮廓,谷口的岩石排列成圆形,正随着风缓缓转动,像一组巨大的石制齿轮。
黄铜小钟的钟摆彻底转向右侧,震颤的频率与谷口岩石转动的节奏渐渐重合,发出“咔嗒、咔嗒”的轻响,像是在应和着什么。
陈默看着那道通往回环谷的路,又看了看身旁的林小满和钟念禾。三人眼里的犹豫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默契的好奇——就像钟摆不会永远停在某个刻度,故事也不会在最关键的地方戛然而止。
“往右。”陈默开口时,声音里带着一种久违的期待。
林小满和钟念禾同时点头。
汽车重新启动,朝着右侧的岔路驶去。窗外的里程碑飞速倒退,“73”的数字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不断跳动的里程数,像正在重新计数的时间。
陈默摸了摸手腕上的浅痕,那里似乎又开始发烫,与黄铜小钟的震颤遥相呼应。他知道,关于钟摆镇的秘密还没结束,水钟的碎片,回环谷的石环,还有那些藏在时间褶皱里的故事,正等着他们去揭开。
而公路前方的风里,似乎已经传来了石环转动的“咔嗒”声,像一句未完待续的邀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