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水漫过脚踝时，百里东君终于能勉强凝聚内力，虽仍虚弱，却已能在礁石间稳稳站立。他望着暮色中越来越模糊的海岸线，忽然想起李相夷方才离开时的背影——说是去探探岛的另一侧是否有船只经过，可这都过去两个时辰了，连个回音都没有。
“相夷兄？”他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被海浪吞掉大半，只余下空荡荡的回响。
心头莫名升起一丝不安。他扶着礁石往前走，每一步都带着刻意凝聚的内力，丹田处的暖流虽弱，却足够让他感知周围的动静。礁石缝隙里的海蛎子还在吐着泡沫，可李相夷撬开的那片礁石区，只剩下散落的空壳，连带着他那柄短剑也不见了踪影。
“李相夷！”他提高了声音，回音撞在岩壁上，显得格外突兀。
忽然，指尖触到一块礁石上的湿痕——不是海水的痕迹，而是带着体温的，像是有人摔倒时按上去的。他顺着湿痕往前找，在一块半浸在水里的礁石后，看到了那枚熟悉的玉佩——是李相夷一直系在腰间的，碧绿色的玉面上沾着血丝，边缘还有磕碰的缺口。
“遭了。”百里东君心里一沉，握紧玉佩时，忽然感觉到一股极淡的香气，不是海腥，而是一种清冷的草木香，混着若有若无的药味——是碧茶！
他猛地想起李相夷曾提过，他师门有种独门迷药叫“碧茶散”，无色无味，却能悄无声息地封人内力，难道……
脚下忽然被什么绊了一下，低头一看，竟是一件沾着泥污的外衫，正是李相夷常穿的那件月白长衫，袖口还缠着半截断裂的草绳。
“李相夷！你在哪？！”他再也顾不上隐藏，运起刚恢复的微薄内力，声音穿透暮色，惊得海鸟从礁石丛里扑棱棱飞起。
海浪渐渐涨高，没过小腿时，他忽然在一块倾斜的礁石下看到一抹衣角——是李相夷的中衣，被礁石卡住，露出的布料上，隐约有拖拽的痕迹延伸向深海。
“该死！”百里东君咬着牙，不顾伤口的疼痛，强行催动内力，纵身跃过几块礁石。海水冰冷刺骨，刚恢复的内力在体内乱撞，疼得他眼前发黑，可他不敢停——那抹衣角，那枚带血的玉佩，还有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碧茶香，都像针一样扎着他的神经。
就在他快要力竭时，忽然听到极轻的咳嗽声，来自斜前方的暗流处。他拼尽全力游过去，果然在礁石背面看到了李相夷——他靠在石缝里，脸色苍白如纸，双目紧闭，嘴唇泛着青紫色，显然是中了药，又被海水呛到。
“相夷！”百里东君连忙将他扶起来，探了探他的鼻息，虽微弱却还在。他立刻运转起体内所有内力，尽数渡向李相夷的丹田，试图冲散那碧茶散的药性。
内力入体的瞬间，李相夷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看到是他时，虚弱地扯了扯嘴角：“你来了……”
“别说话！”百里东君打断他，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两人的内力在交缠中碰撞、融合，像两簇挣扎的火苗，努力在冰冷的海水中维持着暖意。他能感觉到李相夷体内紊乱的气息，那是被药物压制的征兆，而更让他心惊的是，李相夷的手腕上，竟有一圈清晰的勒痕——显然是被人强行拖拽过。
碧茶散的香气还在弥漫，混着海水的咸腥，成了此刻最危险的信号。百里东君将李相夷护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汹涌的海浪，目光锐利地扫过周围的礁石群，他知道，下药的人一定还没走远。
夜色彻底笼罩海面时，李相夷的内力终于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他靠在百里东君肩头，低声道：“是……单孤刀的余党……他们没走……”
百里东君抱紧了他，另一只手悄悄摸向腰间——那里还藏着半枚淬了火的石子，是他在礁石上磨尖的。他看着黑暗中起伏的浪涛，眼神里燃起一点星火：“有我在，谁也带不走你。”
冰冷的海水中，两道内力紧紧缠绕，像一对相护的藤蔓，在礁石的缝隙里，倔强地对抗着夜色与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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