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威并没有去在意儿子的不理睬,也躺倒在了草地上,象是跟唐重启说,又更象是自言自语:“我是唐家这一枝的独苗,父亲一直希望我能多娶一些女子进门,好让家门开枝散叶。在父亲那边,因为着母亲的缘故,父亲一直不肯纳妾,母亲去世后,父亲依旧念着对母亲的情份,却也让我连一个兄弟姐妹都没有。你的母亲长得很漂亮而又性格柔顺,我一直就在心里暗暗的喜欢她,你母亲……应该也喜欢我。那一年的一个晚上,我喝了点酒,借着酒劲壮胆,就去了你母亲住的屋子找她……唉……”
听着父亲说话的声音调子有些落寞,唐重启扭头看了一眼父亲,怎地让他发现父亲的眼角有泪流了下来,心里一紧--难道,父亲与母亲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解不开的误会,是我错怪了父亲?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唐重启也曾经向母亲抱怨过,但是,母亲却不允许唐重启说他父亲的一个不字,更不让唐重启恨父亲,这里面,也许真的是发生了什么母亲难以启齿的内情。
没等唐重启发问,唐威又继续的说了下去:“我与你母亲……平日里也是眉传情,我知她心里早就有了我,当然了,你母亲虽为我们唐府的下人,但我从没把她当做过下人,也不许管家安排重活与她做,都是你母亲抢着去做,为了此事,我说过她几次,后来,也就由着她去吧。我们二人……一股子从你母亲体内冲出了巨力,一下子就把我打的飞了出去撞在了墙上昏迷了,待我醒来,已经是过去了好几天之后了,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爷爷也曾经问我过,但我为了保护你母亲的隐私,一直不肯对任何人说起。后来你母亲怀上了你,让我也是感到了万分惊奇,当然了,你母亲除了我之外,断然是不会与他人有联。自那次重伤之后,唐府也再也没有出生过一个孩子,这你也是知道的,自你往下没有兄弟姐妹了嘛。唉……,虽说如此,我也是一直想将你母亲立为妾室,都遭到了她的反对,你母亲有她的理由,我也不愿驳了她意,这事儿就一直拖了下来,直至你身体的筋脉打通……功法也是突飞猛进,你爷爷干预下立你母亲为我的妾室,这才了了我一桩的心事……也正是因为当年与你母亲……使得我受了内伤,功力再无寸进……我依旧如往夕般的爱着你的母亲,但是,我不能见到她……”
唐重启听到这里,从地下“腾”的一下坐了起来:“父亲,您是说母亲丹田……”
他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不是父亲不爱母亲而强行逼她行事,却是因为母亲的体质与常人不同,还使得父亲受了内伤,无法再将功法向前修炼。
原来,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误会了父亲……
难怪爷爷有心将下任家主之位传于孙子辈,而不是传于应该传下的儿子,这一切,都与自己母亲有关。
看到心爱之人近在眼前,却无法与之相见,这又是一种怎样的痛苦……
想到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对父亲有成见,心中不免内疚起来。
唐威坐了起来,微微一笑,伸手擦去了儿子脸上的泪水:“启儿,好在你没有让我失望,听你爷爷说,此次出去历练,你还想着寻访到你母亲的家乡,那样最好不过,她的家乡一定有解开丹田封印的功法。”
“父亲……您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我外公说了,因为当年他并没有找到解开母亲丹田之中封印的法子,所以……却是终于让外公找到了解开封印的法子,又因为母亲的年纪而不敢施法,怕伤到了她。父亲,请原谅过去我对您的无理。”
唐重启说完,站起身就向父亲跪到磕了一个头。
唐威连忙的拉起儿子,父子二人相拥而泣……
是啊,经父亲这么一说,唐重启也是明白了过来,虽说过去自己和母亲在唐府之中并没有什么地位,但是,唐府上上下下的人,没有一个敢欺负他们。过去呢,唐重启还认为这一切都是爷爷所做,现在看来,父亲这边才是真正的幕后推手,有了父亲的话,就算不是爷爷所说,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人去招惹唐重启母子二人。
唐重启的上面有两个同父异母的哥哥,还有几个姐姐,这些人明面上可是没人敢说过唐重启的不是。当然了,唐重启也明白,他那两个哥哥可是把自己无法修炼的事情传到了唐府之外……
拼弃了前嫌,唐重启一改阴沉的性子,一路上都在跟父亲闲聊着,也将外公如何为他打通了筋脉和解开丹田中的封印,都告诉了父亲,就连啃着大饼都觉得香甜。
半个多月后,座座大山明显的少了,唐威说:“再过去一座山,应该就是出了川地了,最迟明天就会走出山区。到了外面,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遇事多听少问,无论到了哪里,都不要忘记是唐门之人……”
听着父亲的话,唐重启不时的点头应着。他当然明白父亲说这些话的意思,到的被人逼迫之时,这用毒才是自己的看家本事,不能没了咱唐门的威风。
川地唐门,历经五百多年的发展,现已经日渐衰落,爷爷和父亲,都把振兴唐门的重担放在了自己身上,可不能让他们失望啊。
父子二人不时的聊着各自对修炼的心得,唐威由于身体受过伤,在武学方面难以再有寸进,但是他却有了时间去攻练制毒和用毒,更是在这方面有着不凡的造旨,唐重启也是受益匪浅。
“这是我多年以来研究出来的避毒丹,虽然比不得你爷爷手中祖传的功效,却也差不到哪去,呵呵,正是因为如此,你爷爷没有让我服下他手里的避毒丹,你带着吧,路上遇到有缘人可以赠与他,其它的嘛,我想你爷爷也都教与你了,虽说我从未出过川地,也是明白世道险恶,出门在外结交朋友一是话只说三分,剩下的七分留待以后再说,第二,不要轻信别人说的话……对敌人绝不能手软,不然的话待得他缓醒过来你就危险了,虽说我们唐门在江湖人的眼里亦正亦邪很神秘,首先,我们唐门之人不是好欺负的,毒可害人亦可救人……呵呵……可不能在江湖上没了咱们川唐门的名声……”
一路之上,唐威只要得空,都会跟儿子闲聊,也是把自己对江湖的一些看法,传授给了唐重启。
自从与父亲解开了心结,唐重启变了许多,父亲说的每一句话,他都会认真的去听去记住,他要去闯江湖,也绝不会让对自己抱着莫大希望的父亲失望。
此次外出历练,正有找到母亲家乡的想法,如果不出意料之外的话,母亲的族人手中,定然是有着解开丹田封印的法门。早日解开母亲丹田之中的封印,让父母亲可以真正的生活在一起,也是唐重启最大的心愿。
马车终于驶出了绵绵无尽的大山。
聚得一时终得分离,唐重启的心里有些难过,只因为过去对父亲误会太深而不能为父亲分忧,使得他总觉得对不起父亲在身后默默的关爱。
唐威明白儿子心里想的,也是出言宽慰着他:“启儿,在外不象在家里,有事都是要靠自己,咱们唐门之人不喜与外人结交,但你是一个人,如果能结交上一些好友,也会对你的江湖行有所帮助的,无论何事,依事而行,帮助别人也不能伤了自己……”
如果说唐威因为着思念葛丽氏而不得事,那么,在他的心里对唐重启就有愧疚,在家千般好,外出一日难。
此时唐威有许多的话想要跟儿子说,又怕误了唐重启的行程,他希望儿子在江湖的历练能够修法、修心、修为,修得人生精彩。
唐重启走出了好远,回过头看去,父亲依旧站在马车前向自己挥着手。这一路走来,他也是深深的体会到了父爱如山似海。
唐威看着儿子的身影消失在了远方,这才转身上了马车。他的心里很欣慰,因为儿子是唐门振兴的希望,也是他的希望,此般这一走,也许几年都不会回来,愿他一路安康。
隐藏在心中的结终于解开,唐威的心情很好,也对儿子的远行不那么担心了,毕竟川唐门是以毒功为主,打不过就用毒,还不见得有人能为难的了唐重启……
身上背着一个大包,腰里也是扎着一个装有金银子的袋子,唐重启大踏步的向前走去--江湖,我来了!
赶了半天的路程,远方出现了一个村子,看着天空就要落下的日头,脚下加快了起来。到了村子里先借住一宿,向村民们打听一下城镇的方向再说。
这个村子不大,村民们却很好客,他们得知唐重启是想打听镇子的事,都围了上来:“离我们这里最大的城就是南梁城了,不过要走二百多里地才能到呢。”
“南梁城我去过,那里进城是要收银子的。”
从村民们的嘴里,唐重启知道了那个南梁城离这里很远,不过呢,这到不用担心,因为从川地里走出来,这个村子里就是必经之路,有一些村民们也是专门的做赶马车捎客的生意。村子里还有一家小客栈,也省去了唐重启去借住村民们的家了。
订好了马车,唐重启也不想在这里多停留,打算第二天就上路,跟车夫说好了价钱,在客栈里就住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那个姓刘的车夫就赶着马车来到了客栈前,唐重启问他吃过饭没,这个老实的车夫说是在家吃过了。唐重启只好先吃早饭,又让店主给包了一些大饼带在路上吃,结了帐,叫上姓刘的车夫,马车向着村外驶去。
一路走来,已经基本上看不到大山了,一望无迹的大平原,在唐重启的眼里真的很喜欢。
二百多里路,马车一共走了七八天,一路上那个刘姓车夫,也是跟唐重启聊了许多趣事。据他听说,南梁城中的男人最爱去的地方,那不是酒楼而是窑子铺,听说窑子铺里的女人个个美貌如花,只要你有银子……
唐重启听这车夫说的,也只是一笑置之。他是来江湖历练的,而不是去找什么漂亮女人。不过呢,据爹说过江湖不太平,怎的以我看来很太平嘛。
只是唐重启并不知道,因为从这里到南梁城,的确是很太平,走个几十里路,也不见得有什么行路人,有的只是商队,还都有骑马之人护卫着,当然没有什么屑小上去找死嘛。
渐渐的,大路的两边可以看到有一些零星的民居出现,车夫说前面不远就是南梁城。其实,对外界的一切,唐重启并不是很在意,爷爷跟他说过:世间本美好,异同的是人心,你用真诚待他人,他人不会恩将仇报。所以说,一路走来,唐重启从未对车夫老刘头吆喝什么,只由着这个爱说爱唠叨的车夫去说。
自从离开了川地,唐重启都是在往南走,虽说天气已经近冬,却是并没有感觉到寒意。
到了南梁城门前马车停了下来,唐重启跳下车来抬头一看--好家伙,这城门这么高啊。
赶车的老刘头手里拿着马鞭,说道:“那个唐客官,这城我就不进去了,还得赶着回去。”
唐重启一听,立时去解腰包拿出了一小块金子递了过去:“这一路辛苦了,这些,你拿去吧。”
老刘头一看唐重启手里的金块,立即摆着手说道:“这可不成啊,咱们说好了的一两银子送你到南梁城,这些……太多了。”
“呵呵,拿着吧,算我谢谢你的。”唐重启说完,把手里的金子硬塞到了老刘头的手里,背上包袱转身向城门口走去。
老刘头手里拿着金块,眼里的泪都快掉下来了,小心的装好了金子,拉着马匹掉转车头,往来路走了回去。
一块金子而已,能够帮助一下比自己穷的人,唐重启的心里很满足。身上带着的银两,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也是能够用上一两年。此时的唐重启,虽然是第一离开家乡去江湖历练,但是他的心性还是善良的。
走进南梁城,唐重启才知道,自家的这身打扮,分明就是一个进城的乡下人。那,我是不是找一家成衣铺,买上一套好些的衣裳呢?
“哎,前面那个乡巴佬闪开……”
听风辩声,唐重启下意识的往边上一闪,就见一匹蹄子上包着厚布的健马奔了过去。难怪刚才没有听到马蹄声响,看来,在这南梁城中,就连马匹也得包上布才让走。
可是,既然如此,刚才那人为何能够在城中打马奔行呢?
紧接着在后面,一辆马车隆隆的驶了过来,车辙子压在石板路上扎扎的声响。
就听旁边有路人正在三三两两的小声议论着:“这是城主府又找来的大夫吧?”
“看来是的。”
“大夫找了不少,那城主千金小姐的病也不见治好啊。”
“可不是嘛,听说是中了什么毒……”
“那揭榜的人可真多,听说城主一怒之下还杀了一个看病的大夫呢,就是治不好病,轻则也是要挨一顿鞭子的。”
“还不都是为了挣到银子啊,真要是那么好治的病,谁会花那么大的价钱贴榜文呢。”
“毒?什么毒让大夫也束手无策?”
唐重启听到了,看来,路人说的城主府的千金小姐中的毒,也是非同一般,不知那毒我能否解了。
想到这里,唐重启心里有了主意,他向路人打听了一下,到哪里去揭榜,随即掉头往城门口走。
到了城门口往右转,就可以看到一些人围在那边,城墙边上贴着一张白色的告文。
站在人群的后面向墙上的榜文看去,大意是:城主府有中毒病人,因此毒不知何时所中,待得毒发后,中毒之人就陷入了昏迷,诚召天下可解奇毒之士前来城主府,如毒解,特奉上白银千两等等。
从榜文的字面上来看,并没有说是城主府的千金小姐所中,也没说明白此毒何时中的,就连毒发时的症状也没有说。难怪说有人要前来冒着鞭打揭榜,以挣得那白银千两呢。
想我唐门所特重的功法,就是制毒、解毒、使毒、散毒,那么,既然是来江湖历练的,就把这南梁城做为我踏入江湖的第一步吧,治不了,不过就是挨上几鞭子,反正也打不死。
想到就做,唐重启分开众人走到了榜文前,伸手就要去揭榜。
“这位先生,你是大夫吗?是的话就揭,不是的话就不要费事了,往后站往后站。”
两个站在榜文前的人上前挡在了唐重启面前。
唐重启摇了摇头说:“我不是大夫,但我会解毒。”如果说,城主千金中的是毒的话,做为唐门外出历练增长见识的唐重启来说,或许有一些把握,不然的话,他不会在第一次来到中原城镇时,自告奋勇的来揭这榜文。
站着的两个人一听,相互看了一眼,随既有一个人说道:“好吧,待会儿府里的马车就回来,你去试一下。不过丑话咱要说在前头,治不好病人会被鞭打的。”
唐重启没再说话,站到了一边,等刚才那辆马车回来。
他的心里正在想着,那个城主府的千金到底是怎么中的毒,是不是有人刻意而为之,如果真是有人故意的去下毒,那么,针对这种毒就会费点事了。因为,那个故意下毒的人,就是不想有人能够解了毒,当然也很难弄清楚里面掺杂了些什么,难怪那些前来揭榜的人治不了呢,这事儿放在一般的大夫手里,的确是有些难办。
大夫,是治病救人的,当然也会一些解毒的法子,可是,为什么那些大夫解不了此毒呢?
从以上这些疑点上来看,城主府的千金中的毒,应该就是有人刻意给她下的了。
围观着的众人见唐重启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都小声的议论了起来:“真是少年出英雄啊,这么年轻,肯定江湖阅例差点,如果这病好治的话,那些上了年纪的大夫怎么治不了。”
“是啊,你看他的年纪顶多还不到十八岁呢。”
“年轻人啊,吃点苦头就长记性了。”
“……”
唐重启站在那里,并没去管旁边人们的议论,但是,在他的心里却并不轻松,只因为无论如何,此次出手是自己离开家之后的第一次,只能成功,不可失败。爷爷曾经说过--人在江湖走,哪能不湿鞋,这湿了的鞋起因全在个人,只要你用心的去做了,还有什么事可难的呢?
如果说,城主府家的千金真的中了无解之毒,那么,也一定要解开它,大不了用上家传的解毒丸……虽说药丸带的不多,以后找到材料再想法子做一些……
一辆马车停了下来,上面跳下几个人,其中有一个叫道:“闪开一下,又有揭榜的了吗?唉,还真有不怕挨打的呢。”后面这句话是小声说的,却正好让唐重启听在了耳朵里,他心里冷冷一笑,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
一个站在榜文前的人伸手指了指唐重启:“哎,你过来一下!”
从马车上下来的那几个人看着唐重启,眼里都有不相信的神情,他们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看上去还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揭了榜。自从城主让人在这里贴了榜文,来揭榜的大多是四十多岁以上的人,象唐重启这般年轻的,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
一个人对唐重启说道:“是你揭了榜文?哦……,跟我们上车吧。”
唐重启点了点头,跟着这几个人向马车走去。
到了马车前,那几个人并没有着急的让唐重启上车,而是拿出了一张写着字的纸递给了他:“你先把这个签了。”
唐重启接过来看了看点了一下头,旁边有人递给他了一支沾了墨的毛笔,接过毛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就听一个人说道:“即然你签下了合约,无论治没治好小姐的病,府里都会管吃住的。丑话都写在了合约上了,那咱们就上车吧。”
先让着唐重启上了马车,几个人也跟了进去,唐重启知道,现在自己就算是被监视上了。不过他对此也没说什么,反正是去给人家治病的,既然揭了榜文,人家这样做也是应该。
刚才唐重启签的那个合约上也写明了,只要治好了小姐的病,那么,就会得到黄金十两白银五百两,这可比一般的看病可贵多了。由此可见,这城主府的小姐中毒挺深的,不然的话,哪能出这么高的诊疗费呢。
从疹金的数目上来看,城主府的小姐恐怕……
要知道,现在一两银子就能够让一般百姓人家用小半个月了,一百两的话,买下一栋大宅子也许都用不了,这可是五百两啊。
马车驶到了一个高大的院门前停了下来,唐重启背着他的大包下了车,跟在几个人的后面,向院子里走了进去。
“王成,是大夫来……怎么带了一个孩子过来,他……,能行嘛,老爷正在里面发火呢……”
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过来,对唐重启身边的人问道。从他的话里可以听的出来,他对唐重启可是没抱一点信心了。
被称做王成的说:“刘管家,人家是揭了榜文的,我也不好说什么,反正他是签了合约的。”
刘管家看了唐重启一眼,对王成说道:“老爷说了,来了大夫直接带着去小姐那边。那个你,跟我来吧。”后面的话,是对唐重启说的。
自始自终,唐重启也没说话,脸上更是没有任何表情。其实,在他的心里也是有些紧张,这毕竟是他行走江湖的第一次出手,成败,就看这一次的了,不然的话,江湖什么的也不用去了,掉头回家再学几年吧。
刘管家在前面走着,来到了后院的一栋小楼前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唐重启说道:“虽说合约你是签了,但是并不等于什么事也没有,看好了,诊金立即兑现,看不好嘛……我先跟你说一下小姐的情况--大约一个月前,小姐突然发病,起初呢,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除了一天到晚的睡觉之外,吃东西和排泄也都正常,就是浑身无力总是犯困,半个多月前……就不太好了,只是在床上睡着,喂她东西也吃不下,老爷只好让人强往她的嘴里塞……找了无数的大夫来看,都没有一点起色,有些大夫说小姐是中了毒,但到底是何毒,却没有人知道,更没有人能够解的了……咱们先进去吧,你看看能不能治得了,不行的话就早说,我们也好再找别人。”
刘管家说完,转身往小楼里走,唐重启跟在了后面。
从刘管家说的情况来看,唐重启并不知道小姐中的什么毒,他得要看到病人才能下结论。
如果说,小姐发病是在一个月之前的话,那么,现在她的恐怕情况不太乐观了。
刘管家回过头看了一眼唐重启,见他的眉头轻皱了一下,没由的心中冷冷的笑了起来--这个年轻人真是不知道深浅,先不说治不好小姐的病了,就是城主也决不会放过他的,这顿鞭子是铁定的打上了。
但是,唐重启皱眉可不是因为小姐的病他治不了,只是,自己带背着一个大包袱呢,怎么就没人过来接一下,他们不会让我背着包袱去给他家小姐瞧病的吧?
还真是让唐重启说对了,那个刘管家心里光想着这个年轻人是否能看好小姐的病了,看不好的话,他还得去找人拿鞭子打人呢,真的没想过人家还背着一个大包袱的事呢。
唐重启背着他的包袱跟着刘管家走进了小楼。
这是一栋末出阁的女儿家的秀楼,一层是一个大空间,靠窗子的地方摆了一个大文案,上面放着文房四宝,屋子的正中是一套小八仙桌子。屋子看上去显得很整洁,只是有一股很浓的中药味,走进来就知道这里的主人生了病。
唐重启辩了辩屋子里的草药味,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庸医害人,大概指的就是这个了吧。
因为,他在这里的气味中辩出了一些对解毒根本就无用的药草味。
不过呢,这也难怪这些大夫,病人急病乱投医,他们就胡乱的开上一些贵重的药草,治不死人呢,反正里面还有真能治病的药草掺杂着……
刘管家让唐重启在门厅里等一下,却并没有让他坐下,看来,这个刘管家并不看好这个年轻人,反正治不了小姐,这顿板子是打定了,坐不坐的也没啥关系。
唐重启站在那里,把身上背着的包袱取了下来放在脚边上,就见刘管家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向唐重启摆了摆手说:“过来吧,你跟我上楼。待会儿到了小姐的屋子里不得乱看,只管治你的病。”
“嗯。”
唐重启应了一声,提起放在脚边上的包袱,跟着刘管家往楼梯走了上去。
二楼有几间关着门的屋子,刘管家来到了一间房门前轻轻的敲了敲,推开门走了进去,唐重启跟在了他的后面进了屋。
屋子里的窗帘子拉着,点着几盏油灯,一顶带着大帐子的床边坐着一个中年女人,正低着头。听到房门响,中年女子抬起了头,红肿的眼睛亮了一下看着唐重启,接着又把头扭到了床上。
看来,这个中年女子就是床上躺着的小姐的母亲了。
从她的神色上来看,对于跟着刘管家后面的唐重启并不看好,因为唐重启看上去太年轻了,这样的年轻人,无怪乎就是冲城主府给的诊金来的,能比那些老大夫还行吗?
刘管家走到床边,对那个中年女子低声的说着什么,中年女子站了起来,把床边让了开来,刘管家回头示意唐重启过去。
唐重启迈步走到了床边,把手里提着的包袱放在了地板上,跟刘管家说道:“麻烦您把灯拿过来,哦,把她的被子掀开吧。”
中年女子走过来把盖在小姐身上的被子掀到了床里边,刘管家拿过了一盏油灯站在一边,借着油灯的亮光,唐重启低下头去看了看小姐的脸,然后蹲在了床前。小心的伸出手去拿过了小姐的手,三根指头搭上了脉门……
唐重启站了起来,小声的对刘管家说:“她中的毒我能解,只是……”
刘管家没有回话,而是把头转向了那个中年女子,中年女子点了点头,刘管家对唐重启说道:“只要能解了毒,有什么要求你就说吧。”
“嗯,得把她的外衣脱掉,只剩下……,因为,我要行针排毒,衣裳太厚了扎不准……,再拿一瓶烈酒来,度数越烈越好……再准备一些热水和干净的白棉布,还有碗……”唐重启这样的说着,有些结巴,只是,人家是一个末出阁的姑娘,总不好让都脱掉了。但是,就算是只剩下了里面的衣物,对行针的准确度也是有些影响的,不过,对于唐重启来说也不叫事儿,过去跟着爷爷学习医术时,也是隔着外衣找穴位的。
听唐重启这么说了,刘管家也不敢自己做主,向着中年女子看了过去。
人都这样了,他们还是很在乎。
只是,这衣裳穿的太厚了,针要是扎不准,这人救不过来,最后还不是一个死字嘛。
中年女子点了点头,向床边走了过去,刘管家赶紧的走了出去找烈酒和准备东西去了。
趁着这当口儿,唐重启蹲在地上把他的大包袱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木制的长方形的盒子,又拿出了一个银制的小盒。然后,他走到屋子的另一边,将一张小圆桌搬到了床边,把待会儿要用的东西都摆了上去。
刘管家手里拿着一个酒坛子,身后跟着几个小丫鬟走进了屋,他把酒坛子交给唐重启,转过身跟那个小丫鬟说:“把东西和碗都放这儿,你们在这里等着,一会儿有事得跑腿儿。”
一个小丫鬟把端着的一个托盘里的碗放在了小圆桌上,退到了一边,其他的几个人也都忙着弄盆和棉布,几大壶热水摆在了地上,本来不算大的屋子里顿时就显得满了。
唐重启看东西准备的差不多了,把酒也分别的到进了小碗,把手中的银针泡了进去,又把一把小银刀泡进了另一个碗里,拿过一块棉布来撕成条状,然后对那个中年女子说道:“把这个拿去用温水化开,水不要多,能化开药丸就行,你们都往后退一下,我要行针了。”
屋子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点,那几个丫鬟退到了房门边上,只有中年女子和刘管家站在床边,等着唐重启为小姐下针。
此时的小姐,看上去是进气少出气更少了,小脸儿也是青中带白双唇紧闭,两只眼睛深陷,样子有些吓人,如果不是探着她还有脉动,说她是个死人也不为过。伸出手去翻了一下眼皮,只见眼瞳上翻,只看到了白色的瞳仁……
唐重启知道小姐身体中的毒已经扩散至了全身,要是再晚点,就算自己的爷爷来了也救不了她。
“准备好两块棉布垫在脚下,待会儿把棉布条递给我。”唐重启头也没回的说了一声。
唐重启低头看着躺在床上的小姐,此时,在他的眼里只是一个病人,与城主府没有关系,而他就是来让她起死回生的。
右手伸出食指和拇指,拿起了碗里泡在酒中的银针,左手从右手中接过一个银针,运起体中的内力开始下针。
这第一针,就下在了脑袋顶上的百汇穴。按照一般的人来说,这百汇穴就是人的一大死穴。唐重启这一针下去,小姐的身体微不可察的动了一上,可把站在一边的中年女子和刘管家吓的不轻,中年女子伸手就捂在了嘴巴上,以免的她叫出声来影响了唐重启。
唐重启并没有受到旁边人情绪的影响,他运指如飞,一路从小姐的头顶往下扎来,待到行针到了双脚时,那两只退去了袜子的脚已经变成紫色的了。
最后,唐重启在小姐的两个大拇脚趾头上,用小银刀各开了一个小口,双手抓住脚踝往下顺去,两股紫黑色的血从脚趾上流了出来,淌在了白色的棉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