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锁在屋里的第三天，千仞雪趁着母亲出门倒垃圾的间隙，撬开了那把老旧的门锁。她没带任何东西，只揣着原身攒下的几块零钱，头也不回地跑出了那条逼仄的巷子。
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直到夕阳西下，她才爬上一座天桥。
桥下的风很大，吹得她额角的伤口隐隐作痛，却也吹散了些心里的憋闷。她靠着栏杆坐下，看着桥下来来往往的车灯，忽然觉得自己像片无依无靠的落叶。
不知坐了多久，眼角的余光瞥见桥洞下缩着个身影。走近了才看清，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正捧着半块发黑的馒头，小口小口地啃着，馊味顺着风飘过来，呛得人鼻子发酸。
千仞雪的心猛地揪了一下。她摸了摸口袋里的几块钱，转身跑向不远处的小卖部，用所有钱买了个热乎乎的面包和一瓶矿泉水。
“老爷爷，吃这个吧。”她把东西递过去。
老头愣住了，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又黯淡下去，摆摆手：“姑娘，我没钱……”
“不要钱，给您的。”千仞雪把面包塞进他手里。
老头颤抖着接过，小心翼翼地撕开包装袋，咬了一大口，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多少年了……没人给我过好东西了……”他哽咽着，突然就要往地上跪，“我给你磕头！谢谢你！”
千仞雪连忙扶住他，力气不大，却很坚定：“您别这样，只是一个面包而已。”
老头坐在地上，一边吃一边絮絮叨叨地说起来。他说自己以前是开工厂的，也算风光过，后来被对家算计，一夜之间破产，房子车子都没了。“我老婆啊，跟着那个对家跑了，”他笑了笑，笑得比哭还难看，“连带着我养了十几年的儿子，也不是我的种……”
千仞雪静静地听着，没说话。
“现在想想，也挺好。”老头把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拍了拍肚子，“不用再琢磨谁算计我，不用再假装家里和睦，饿了就捡点吃的，冷了就缩在桥洞下，倒也清净。”
风又吹过，带着夜晚的凉意。千仞雪看着老头满足的样子，忽然想起那个家——父亲的拳头，母亲的怨怼，弟弟的哭声，还有学校里的嘲笑和霸凌。那些苦难像一张网，网住了太多人，可即便如此，老头吃到面包时眼里的光，和她刚才推开霸凌者时的倔强，不也是藏在网眼里的东西吗？
云伊的声音在风中响起，带着一丝温和：“看到了吗？哪怕身处绝境，一点善意，一点不肯低头的气性，都是光。”
千仞雪站起身，望着远处城市的灯火。那些灯光忽明忽暗，像极了这人间的悲欢离合。
她忽然笑了，抬手摸了摸脸上的伤疤——这里的疼，她记住了。
但老头的笑容，和自己刚才那股不服输的劲，她也记住了。
或许，这就是天使需要守护的东西。不只是战场上的胜利，还有这些藏在烟火气里，哪怕微弱却不肯熄灭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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