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蓝光在门缝里跳动，像一颗被按进金属的心脏。\

一下，又一下。

宋亚轩靠在门上，背脊贴着冰冷的铁板，左臂的SY-09标记还在渗血。焦黑的皮肉边缘泛着蓝光，像是有电流在骨头缝里爬。他没管，只是把记录器死死按在地上，接口歪斜，血顺着指缝流进去，勉强维持开机状态。

屏幕亮着，微弱得像随时会灭。\

播放进度条卡在中间，音符断断续续地响。

他弹的不是完整的《雨滴前奏曲》，也不是什么新写的旋律。\

只是几个音。\

反反复复。\

——升C、降E、一个七度跳，再落回主音。

是他们第一次合奏时吵起来的那个段落。\

刘耀文说：“这音不和谐。”\

他说：“可它就是该在这儿。”\

两人争了半小时，谁也不让步。最后刘耀文冷笑一声，砸下那个七度音，然后扭头就走。\

第二天却在琴谱上补了一行小字：**“接得住，就算你赢。”**

现在，这串音又响了起来。\

夹着电流杂音，像从废墟里挖出来的遗言。

宋亚轩手指悬在播放键上，没再按。\

他在等。

墙上的血痕还亮着。\

一道压着一道的“记得你”，最深的那道是他刚来时刻的，指甲翻裂，血混着灰划下去的。\

最新的那道是昨天，用玻璃碴子割开掌心，一笔一划，写得极慢。

荧蓝液体沿着地面裂缝爬行，碰到他的脚边，微微一震，像是回应。

三秒。\

五秒。\

十秒过去。

没有声音。

他喉咙发紧，低头看着记录器屏幕，指尖轻轻一碰。\

音符再次响起。

这一次，他加了一个尾音。\

很轻，几乎是哼出来的。\

——短，长，短，停顿，再一个升调。

是他们后来偷偷合练时的暗号。\

意思是：“我在，你回不回？”

静了几秒。

突然——

门内传来一个音。

很低。\

一个降E，带点颤，像是从地底挤出来的。

宋亚轩猛地抬头，眼睛死死盯着门缝。

那个音没再动，就那么悬着，像一根线，轻轻搭在他心上。

他屏住呼吸，手指僵在半空。

又过了几秒，那个音缓缓下沉，变成一个和弦的底音。\

接着，第二个音跟上来，第三个……\

不成调，但节奏对了。\

是刘耀文的风格。

他没哭。\

只是肩膀开始抖。

他抬手，用袖口狠狠抹了把脸，抹掉不知道是血还是泪的东西。\

然后，他重新按下播放键。

这一次，他把整段变奏都砸了进去。\

每一个音都带着情绪——愤怒、委屈、想见他。\

记录器发出刺耳的杂音，像是要炸开，但他不管。

门内的低音声部开始接话。\

不再是单音试探，而是稳稳地托住他的旋律，像一只手，慢慢握住了他的。

两股声音在门缝间交织。\

一个断续，一个沉稳。\

一个带着痛，一个藏着温柔。

墙上的血痕越来越亮。\

地上的荧蓝液体开始汇聚，沿着墙根绕成一圈，像在画什么图案。

突然——

警报响了。

红光一闪，整个通道瞬间被染成血色。\

系统提示音冰冷地响起：\

【检测到非法情感同步】\

【启动清除协议】

宋亚轩冷笑一声，反而把音量调到最大。\

“你们删不掉的。”\

他低声说，手指狠狠砸下琴键。\

“他记得。”\

“我也记得。”

红光闪烁了几下，突然熄灭。\

蓝光重新亮起，比刚才更亮。\

门内的旋律没有停，反而更稳了。

他闭上眼，继续弹。

音符越来越密，像是要把所有没说出口的话，全都砸进这扇门里。

排练室里他系错扣子，对方一句句骂他蠢，却伸手帮他重来；\

暴雨夜躲琴房，刘耀文把冻红的手塞进他衣领，贴着他后背说“别抖”；\

医院走廊，他抱着刚苏醒的刘耀文哭得说不出话……

每一个片段，都被他揉进旋律里。

门内的回应也越来越清晰。\

不再是被动接应，而是主动推进。\

一个转音，一个延留和弦，全是他们合奏时的习惯。

宋亚轩忽然笑了。\

笑得眼泪往下掉。

“你还记得……我们改的那段变奏吗？”\

他哑着嗓子问，像是在问门，又像是在问自己。

没有回答。\

只有旋律继续流淌。

他不在乎。\

只要这声音还在，他就还能信。

可就在这时——

声音戛然而止。

蓝光灭了。\

红光也灭了。\

整个通道陷入死寂。

宋亚轩猛地睁眼，抬头看向门缝。

刚才还隐约可见的手掌轮廓，消失了。\

像是一直没人。\

像是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他心跳漏了一拍。

“别……”\

他喉咙发紧，声音几乎出不来。\

“别切断。”

没人理他。

他一拳砸向门板，金属发出沉闷的响。\

“别再把他藏起来！”\

他嘶吼，声音在通道里回荡，撞上墙壁，又弹回来，像是无数个他在同时喊。

没人回应。

他滑坐回地，背靠着门，手指抠进门缝，指甲翻裂，血混进荧蓝液体里。

画面闪出来。\

不是记忆。\

是那段音频。\

刘耀文的声音，冷静、沙哑：“我从没爱过你。”\

“那些温柔、占有、吻……都是程序设定。”\

“别再找我了。”\

“我不在。”

他喉咙涌上腥甜。

又是假的？\

还是……他又被骗走了？

他喘着气，手指死死抠住地面，指节发白。\

疼。\

可比不上心口那股撕扯。

他忽然停下。

静了几秒。

然后，他抬手，咬破食指。

血涌出来，温热的。

他没擦，而是把血涂在记录器的键盘上，指尖一按——

**“叮——”**

那个七度音响了。

尖锐、不和谐、像是撕裂空气的刀。

是他当年赌气砸下的那个音。\

也是刘耀文后来悄悄补上的转折。

他一遍遍弹。\

不管音准，不管节奏。\

只是用尽全身力气，把那个音砸进这扇门。

系统立刻响应。\

警报狂响，红光频闪，壁灯忽明忽灭。\

荧蓝液体沸腾起来，像被激怒的活物，顺着墙面往上爬。

他不管。\

继续弹。

指尖裂开，血染红了键盘，他像疯了一样重复那个音。\

仿佛在说：\

**“你要是真的，就接住它。”**\

**“你要是还在，就别躲。”**

三秒。\

五秒。\

十秒。

就在他几乎力竭时——

门内传来一个音。

不是回避。\

不是修改。

而是一个更低沉的音，稳稳地，托住了那个七度音，将它延展成一个新的和弦。

是刘耀文的处理方式。\

是他独有的、藏在克制下的温柔。

宋亚轩浑身一震，眼泪夺眶而出。

他没哭出声。\

只是笑了一下，肩膀抖得厉害。

他继续弹。\

不再求完整，而是即兴拼凑所有记得的片段——\

排练时的小争吵，演出前的互相打气，医院里守夜时哼过的荒腔走板的歌。

每一个音都带着情绪。\

愤怒、委屈、想念、不甘。

门内的低音声部开始变了。\

它不再只是回应，它开始接话。\

像一个人在黑暗里摸索着站起来，踉跄两步，终于抓住了他的手。

音符渐渐交织，形成一段从未存在过的旋律。\

没有名字，不成体系，却是真正属于他们的声音——\

不是谁写的谱，不是谁定的规则，是两个人活过的证据。

墙上的“记得你”血痕彻底亮起，像是被点燃的火线。\

地上的荧蓝液体不再乱爬，而是沿着某种规律流动，最终在门前汇成一个模糊的形状——像一只展开翅膀的鸟。

突然——

金属门发出一声沉闷的嗡鸣。

锁扣松动。

一道细缝，缓缓裂开。

蓝光从缝隙中涌出，映出两人指尖交叠的影子。

一只眼睛，缓缓睁开。

瞳孔深处，泛着数据蓝光，却带着熟悉的温度。

轻声说：\

“这次……我没躲。”

宋亚轩指尖微颤，缓缓抬手，伸向那道缝隙。

两人指尖将触未触。

突然——

远处传来一声极轻的系统提示音。

【回收程序启动倒计时：11:59:59】

蓝光映照泪痕，瞳孔对视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

无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