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的公寓很小，一室一厅，却收拾得干净。客厅的墙上挂着一张画，是那片海，笔触很轻，像陆野改的那张设计图。
陆野提着菜站在门口时，陆承正在系围裙。深蓝色的棉布围裙，系在他腰间，勾勒出清瘦的线条。
“买了点虾，还有你爱吃的芦笋。”陆野把菜放在厨房台面上，目光扫过客厅，落在那幅画上，“画是你画的？”
“嗯，闲时随便画画。”陆承接过袋子，开始摘菜，“你坐会儿，喝点水。”
厨房很小，两人站在一起，胳膊偶尔会碰到。陆承洗菜，陆野就帮忙切菜，刀落在砧板上，发出规律的笃笃声，混着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像支温和的曲子。
“以前你总嫌我切菜慢。”陆野看着陆承手里的刀，突然笑了，“说我切的土豆块能当武器。”
陆承的动作顿了顿，嘴角也跟着弯了弯：“现在不也没好多少？”
锅里的油热了，陆承把虾倒进去，滋啦一声，腾起的油烟里，带着鲜美的香气。陆野站在他身后，看着他颠勺的背影，突然觉得眼眶发烫——这场景，他在英国的无数个深夜里梦到过，梦里的厨房也是这样小，梦里的人也是这样，系着围裙，在烟火里回头对他笑。
饭菜上桌时，夕阳正好透过窗户照进来，在餐桌上铺了层金箔。两人坐在小桌旁，没说话，却没觉得尴尬。筷子碰到碗碟的轻响，窗外偶尔传来的海浪声，都成了温柔的背景音。
“味道没变。”陆野咽下一口芦笋，声音里带着满足，“跟以前一样好吃。”
陆承没接话，只是往他碗里夹了只虾：“多吃点。”
饭后，陆野主动收拾碗筷。他站在水槽前洗碗，陆承靠在厨房门口看着他，突然觉得这样的画面很不真实——像偷来的时光，怕一伸手就碎了。
“陆野，”陆承的声音很轻，“你……为什么非要回来？”
陆野洗碗的动作停了。他转过身，水珠顺着指尖往下滴，落在地板上，晕开小小的水痕：“因为这里有你。”
又是这句。直白得像把刀，剖开所有伪装，露出最滚烫的内核。
陆承别过脸，喉咙发紧：“我们这样……不对。”
“哪里不对？”陆野走过来，站在他面前，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是心跳不对，还是呼吸不对？”
他抬起手，指尖快要碰到陆承的脸颊，却在最后一刻停住，转而轻轻拂过他耳边的碎发：“我等了五年，等你不再把我当‘养子’，等你敢承认心里有我。”
陆承的呼吸乱了。他看着陆野的眼睛，那里面有执着，有委屈，还有一丝小心翼翼的期待，像当年那个在雪地里攥着他衣角的孩子。
“我……”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陆野打断。
“别说了。”陆野的声音很轻，“我不逼你。但我不会再走了。”
那天晚上，陆野离开时，陆承送他到门口。楼道里的灯坏了，昏昏暗暗的。陆野转身时，不小心撞到他，两人踉跄着扶住彼此，呼吸交缠在一起。
很近。
近得能看到陆野眼底的自己，近得能闻到他身上的雪松味，近得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落在唇上。
陆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暗了暗。他慢慢低下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邻居开门的声响。陆承猛地回过神，推开陆野，退到门后，脸颊烫得惊人。
“我……我进去了。”他结结巴巴地说，手忙脚乱地想关门。
“陆承。”陆野按住门，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晚安。”
这一次，陆承没躲开。他看着陆野的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门关上的瞬间，他靠在门板上，手抚上自己发烫的嘴唇，心脏跳得像要冲出胸膛。
窗外的海，还在夜色里轻轻呼吸。有些东西，好像在烟火里，在沉默里，在那句没说出口的悸动里，悄悄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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