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烛火将房间映照得温暖而静谧。青儿独自坐在窗边，望着窗外被月光勾勒出轮廓的庭院景致，凌晨里那股被“强掳”回房的羞愤和激动，渐渐平息了下去。
她发现自己似乎……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赵渊这种时而温柔细致、时而冷若冰霜的反复无常。这种习惯并非麻木，而是一种在无数次期待与失落中磨砺出来的、带着点疲惫的认知。她的身心确实饱受这种不确定性的折磨，像被放在文火上慢慢煎烤，时而被温暖的希望包裹，时而被冰冷的现实刺痛。
但静下心来，她并非完全不能理解。
“他其实……并非对我没有情谊。”青儿轻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衣带。她能清晰地回忆起他喂药时的专注，月下对弈时他眼中闪过的欣赏，甚至是他扛起她时，那手臂传来的、不容置疑的力道和……隐藏在粗鲁动作下，生怕她摔着的谨慎。
“是他的信仰和感情之间，太难选择了。”她叹了口气。那所谓的“大道”，是他倾注了数十年心血、几乎成为生命支柱的东西。就像天庭的“天规”之于她们这些神仙一样，是刻入骨髓、不容轻易逾越的界限。
想到这里，她忽然灵光一现，脑海中浮现出大姐红儿和食神的身影。
他们一个是大公主，一个是天庭仙官，明明彼此有意，却在天规的束缚下，挣扎、徘徊、痛苦了将近一千年！甚至不惜饮下忘情水，分分合合，历经磨难。比起他们千年来的隐忍与苦楚，自己和赵渊这才哪儿到哪儿？赵渊的挣扎、犹豫、反复，似乎……也变得情有可原了。他并非故意玩弄她的感情，而是真的被困在了自己筑起的、坚固的信仰高墙之内。
“这么一想……这家伙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恶了。”青儿撇撇嘴，心里那股怨气莫名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心疼与无奈的复杂情绪。
然而，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立刻又警觉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青儿啊青儿！你真是没救了！”她对自己感到一阵无语，“你这不就是典型的恋爱脑吗？明明是他忽冷忽热让你难受，你倒好，还自己给他找起理由来了！”
她开始细数自己的“优势”，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我家世不好吗？天庭五公主，父帝母后的掌上明珠！”
“我好歹也是玉书上神的亲传弟子，经史子集、道法玄机，哪样不通？”
“我容貌差吗？”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脸颊，虽然这话有点自恋，但事实如此，“放眼三界，能胜过本公主的也没几个吧？”
她越数越觉得底气十足，甚至有点愤愤不平：“我条件这么好，干嘛非要跟赵渊这个凡间的、性格别扭的、还是个‘犟种’的王爷在这儿较劲呢？干嘛非要在这里受他的气！”
她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回到天庭，被众多风度翩翩的仙君们围绕的美好景象。
可是……
可是为什么，一想到要离开，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样，闷闷地疼？为什么脑海里浮现的，还是他清冷的眉眼，他偶尔流露的温柔，他专注论道时那种仿佛会发光的模样？
“唉……”
最终，所有的“清醒”和“理智”，都化为了一声长长的、带着无尽纠结和认命意味的叹息。
她像只斗败了的小孔雀，耷拉着脑袋，趴在了桌子上。
“算了算了，”她小声嘟囔着，像是在说服自己，“可能……可能就是我上辈子欠了他的吧。不然怎么偏偏就……就栽他手里了呢？”
窗外，月光温柔地洒落，仿佛在无声地包容着这个在爱情里既清醒又沉沦，既骄傲又卑微的少女，所有甜蜜又心酸的纠结。她知道他可恶，理解他的为难，却依然控制不住地，想要继续这场看似毫无胜算的“较劲”。这或许，就是情之一字，最不讲道理，也最磨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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