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

　　对了！

　　“再过几天就是皇后娘娘的千秋节了”。

　　还有……

　　方淳意猛然睁眼，一道锐利寒光自眼底闪过。

　　是了，莺儿还提过一句，当时未觉，此刻却如惊雷炸响脑海——

　　“小姐您可得快些好起来，绝不能耽误了明年开春的选秀啊！”

　　选秀！

　　明年开春，正是三年一度的宫廷选秀之期。

　　莺儿动作麻利，很快端着一碟白玉小盘回来，脚步轻快。

　　“小姐，您快尝尝！刚出锅的，还热着！”

　　盘中桂花糖糕晶莹剔透，撒着细碎的干桂花，甜香扑鼻。

　　方淳意心尖微颤。

　　这味道，隔了十年。

　　前世嫁入周家，婆婆最厌她这点娇气，嫌吃甜食上不得台面，厨房再不许做。

　　她伸出手，指尖微抖，拈起一块。

　　温热的、软糯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如此真切。

　　她小口咬下，熟悉的甜香在口中化开。

　　是记忆里，家的味道。

　　酸涩与暖意交织涌上，她眼眶发热，几乎落泪。

　　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小姐，好吃吗？”莺儿眼巴巴望着她，满眼期待。

　　“嗯，好吃。”方淳意压下心绪，对她浅浅一笑。

　　莺儿立刻眉开眼笑，手脚更勤快了。

　　“小姐用了点心，该梳洗了。奴婢打了水来。”

　　她转身从门边架子上端来一盆温水。黄铜雕花的脸盆锃亮，水面飘着几片玫瑰花瓣。

　　“小姐，水温正好。”

　　莺儿将盆放在妆台前的架子上。

　　方淳意应声，自然起身走去。十年习惯让她举止沉稳，不似十三少女。

　　她站定盆前，俯身。

　　就在这一瞬——

　　盆中清水如镜，清晰映出她的脸。

　　稚嫩，娇美，带着病气。

　　可落在方淳意眼中，这张脸骤然扭曲！

　　水中倒影不再是她自己，而是荷塘里那具绝望挣扎、面色青紫的浮尸！

　　清澈水面刹那化作腥臭塘水！

　　那几片鲜红花瓣，也成了缠住她手脚的滑腻水草！

　　窒息感！那蚀骨的冰冷和窒息，再次攫住她！

　　似有无形之手从盆底伸出，死死扼住她喉咙！

　　周宁海那张狞笑的脸，又一次浮现在“水”面上！

　　“不——！”

　　凄厉尖叫撕裂闺房宁静。

　　方淳意如同见鬼，猛然后退，双手胡乱挥舞，要推开看不见的东西。

　　哐当！

　　手臂撞上洗漱架，铜盆应声翻倒，满盆水哗啦泼洒，浸湿她的裙摆绣鞋。

　　“小姐！您怎么了？！”莺儿吓得魂飞魄散，脸唰地白了，冲上来扶她。

　　方淳意什么都听不见。

　　她抖如筛糠，双眼圆瞪，死死盯着地上那滩水渍，仿佛那是地狱涌出的血泉。

　　“水…有水…”她语无伦次，面色惨白如纸。

　　尖叫声惊动了外面。

　　“意儿！”

　　“出什么事了？！”

　　急促脚步声逼近，房门被猛地推开。

　　镇远侯方廷渊与夫人林氏一脸惊惶冲入。

　　“爹！娘！”

　　见到父母焦急面容，方淳意紧绷的神经啪地断裂。

　　她如同受惊幼兽，哇地哭出声，扑进母亲怀里。

　　“娘…我怕…我好怕…”

　　“不怕不怕，意儿不怕，娘在。”林氏紧搂发抖的女儿，心疼不已，轻拍她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