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昌河继任大家长的道路,绝非一帆风顺,而是一条以智谋为矛、以鲜血为盾,在荆棘与陷阱中硬生生踏出的“彼岸”之路。
“彼岸”计划的核心,是清洗暗河内部积弊已久的沉疴旧疾,打破几家元老把持资源、固步自封的局面,将这条流淌于阴影中的河流引向更广阔、也更危险的天地。这无异于一场自我革命,触动的利益盘根错节,遭遇的反扑凶猛酷烈。
我虽在醉艳阁,亦能从他眉宇间日益深重的戾气与疲惫中,窥见斗争的惨酷。直到那夜,在暗河禁地——供奉历代大家长牌位的“幽冥殿”中,我因故滞留偏殿,隔着一道屏风,亲眼见证了他登顶前最惨烈的一战。
反对派的最后力量,选择在此地发难,意图在先祖灵前,彻底断绝“彼岸”的希望。香烛被打翻,牌位散落一地,肃穆的大殿沦为修罗场。
苏昌河独自立于殿心,四位元老级高手将他围在中央。他没有苏暮雨策应,唯有手中那柄短小险峻的寸指剑,以及一双催魂夺命的阎魔掌。
战斗在无声中爆发。剑光掌风交织成网,他身影如鬼魅穿梭其间。寸指剑在他指间翻飞,如毒蛇吐信,专攻咽喉、心窍等要害。一名持刀老者怒吼劈来,他不闪不避,左掌阎魔掌运起沉浑掌力,硬生生拍开刀锋,右手的寸指剑已如电光石火,精准地没入了其心口。背后劲风袭来,他身形疾转,寸指剑反手直取一人手腕,左掌阎魔掌已带着破空之声,印在另一人胸膛。中掌者当即面色青黑,倒飞出去。
当他将寸指剑从最后一名敌人的喉间抽出时,殿中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他拄着膝,玄色衣衫浸透暗红,血珠顺着寸指剑的刃尖滴落,在死寂中发出“嗒、嗒”轻响。他的目光越过满殿狼藉与尸骸,落在那最高处空置的大家长之位上。
大战后
待其余心腹进来沉默地清理大殿,他才拖着身子走向偏殿。见到我,他眼中凌厉的杀气瞬间柔和下来,甚至带着几分讨好:“吓到你了?”
我红着眼眶瞪他,却不说话,只是拉着他坐在榻上,小心为他褪下破碎的衣衫。狰狞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最深的一道自肩胛划至腰侧,看得我心尖直颤。
“疼吗?”我轻声问,指尖沾了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
他倒吸一口凉气,却勾起苍白的唇笑:“你吹吹就不疼了。”
我嗔怪地看他一眼,却还是俯身,轻轻在他伤口旁吹了吹气。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紧绷的肌肤,能感觉到他身体微微一震。
“以后能不能小心些?”我一边上药,一边忍不住念叨,“每次都带着一身伤回来。”
他忽然握住我的手腕,掌心滚烫:“有你在等我,我怎舍得死。”声音低哑,却带着说不出的缱绻。
烛光下,他专注地看着我,那双惯常冷厉的眸子此刻温柔得能溺死人。我脸颊发烫,手下动作越发轻柔,将细布一层层缠绕过他精悍的腰身。
在系结时,他忽然凑近,带着血腥气与清苦药香的呼吸拂过我的脖颈,带着真诚与憧憬说道:“等这些风浪过去……我要和你在这院子里种满海棠,再建一座秋千……。”
我手一顿,抬头撞进他深情的目光里。他从未如此具体地描绘过“以后”,这一刻,所有担忧后怕都化作了心尖酸涩的甜,涌上眼眶。我轻轻点头,将侧脸贴在他的肩头,声音闷闷的:“嗯。还要养一只猫,不怕你的那种。”
他低低地笑了,胸腔传来轻微的震动,小心地避开伤口,用下巴轻轻蹭了蹭我的发顶:“好,都依你。”
烛光摇曳,将他罕见的、带着倦意的温柔眉眼勾勒得格外清晰。我环住他,在这满是血腥与权谋的夜色里,我们依偎的身影被烛光拉长,仿佛隔绝出了一方只属于彼此的宁静天地。
最终,他以这般无可争议的狠绝与实力,踏着旧秩序的废墟,走到了权力的顶峰。然而我们都清楚,这顶峰之下,暗流依旧汹涌,但至少此刻,我们紧紧依靠,共同守护着这份乱世中偷来的温情与对平凡未来的期许。